夏荷很烦恼(1/2)
在周会计没走之前,文学素养极高的她兼着洗煤厂文书的职务,不论是厂里还是科里,凡是需要动文字报导的事,全是她一支笔搞定。她的大名不但在洗煤厂叫得响,在整个兴隆堡煤矿的宣传圈里,也是有口皆碑。如今她的离开,借用厂长孙植的一句话就是:洗煤厂损失了一员文化宣传干将,可惜了。
周远航来了以后,全盘接手了周会计的工作,当然也包括文书这一块。
周远航干文书,说起来也是实至名归。前面辛丽美已经说过,周远航是文科高才生,当年他们大中专毕业生进行岗前培训,当时负责跟踪报导这些学生兵的主力干将,就是周远航。在矿财务科,他也干过一段时间的文书,只不过后来工作忙了,就把文书的兼职传给了更年轻的小同事,自己专职干会计。
“远航,你们科长还真是我们科的大贵人,专门挖你这个萝卜来填我们这个坑。你看现在这个工作,好像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既是会计,又是文书,多巧!”郝林和周远航是同门师兄,本来关系就是老铁,现在又成了同事,只能说亲上加亲了。
“其实宣传工作呀,说好干吧也不好干,说不好干吧,其实也好干,”周远航给大家上起了文化课,“我发现干文书有个小窍门,套用一句古话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干好一件工作,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只有发动大家的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比如这搞宣传工作,单靠文书一个人,他能有多少料可爆?要集思广义,大家伙凡是有点文采的,皆可写文章投稿,既锻炼了自己,又丰富了厂子的宣传文化,还减轻了文书的压力。一举三得。”
“我觉得可行。”辛丽美又率先表态,“只是,我们抢了你的饭碗,你没意见吧?”
周远航立即表态:“我当然没意见,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没有谁抢谁的饭碗之说。说起来,你们这是为我减负了,我还要感谢大家呢!”
“那好,夏荷就先打这个头炮吧,我看你平时说话出口成章的,文采一定不错,先写篇文章投矿报上练练笔,没准将来能成作家呢。”辛丽美先“将”了夏荷一军。
夏荷忙推辞:“辛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你们文化程度都比我高,哪能轮到我班门弄斧。”末了她又不甘心地吐吐舌头,“不过我上学的时候,作文确实挺不错的。”
“那就这样了,你先开个先河,替周文书写篇稿子投上去。有名有利的事,别再推辞了。”辛丽美替夏荷做了决定,又问周远航,“这样可以吗周文书?”
“欢迎欢迎!”周远航举双手赞成,“夏荷,你写吧,写好了我帮你往局报或省报上推荐,我以前常写文章,有认识的报社朋友。”
在辛丽美和周远航的推荐和鼓励下,夏荷当真拿起了写文章的笔。文学本是她学生时代第一个梦想,只不过阴差阳错,中途夭折了。她至今还常常想起李建老师在课堂上朗读她的作文的情景,还有李建老师鼓励她当作家的话。如今想来,一切都历历在目,令人不胜唏嘘。
有文学功底,有细腻的观察能力,又有勤奋努力的个性,夏荷的文学梦还真是一炮打响了:往矿报上投的稿子全被采用,还被推荐到更高一级的局报。半年时间下来,她的名气甚至超过了周远航,成了别人口中的“才女”。
夏荷惴惴不安,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周远航和辛丽美却极力推崇她继续向更高目标奋斗。特别是周远航,不管是出于对同类的惺惺相惜,或是心地善良的成人之美,反正他是不遗余力帮助夏荷在文学的道路上火力全开,高歌猛进。
自从大姑姐王海鸥因病离世,婆婆许玉兰的精气神就一天不如一天地萎靡下来。她常常莫名其妙地或发呆,或痛哭,或忘记做饭,有时甚至连孙女拉尿在裤子里她也不知道。夏荷很担心,特别是担心女儿,如果婆婆继续这样下去,别的都是小事,女儿的安全可是大问题。所以为女儿着想,夏荷把还未满两岁的王秋思全托到幼儿园的小小班。这样一方面可以自己早晚接送孩子,另一方面,中午休息时间她可以多照顾一下神志不稳的婆婆。
夏荷也带婆婆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婆婆身体上没有器质性的病变,可能是她因女儿去世受刺激,精神上出现了暂时性的紊乱。不过时间长了应该能自动恢复正常。最好的医疗办法就是家人多陪伴,多安慰。
可家里并没有多余的家人:公公整天忙着上班,丈夫又在外地,二姑姐王海燕自从大姐生病就不大再登娘家门,特别是母亲生病以后,她说自己不忍心看娘的可怜相,更是三天五天地见不到她本尊。
夏荷无奈,只好趁中午休息时间,匆匆做好饭,陪婆婆吃几口,就领着婆婆下楼来溜达几圈,特别到人多热闹的地方,让婆婆尽量和外人多交流交流,以缓解她的郁闷。
一眨眼有两个月没去娘家了。虽然母亲张文英常稍信让夏荷有时间回娘家来吃顿饭,但夏荷都因为婆家走不开回绝了。不过时间久了,夏荷也确实有点想娘家人了,就趁公公晚上在家的工夫,跑到娘家来了。
除了弟弟夏伯达,娘家一家人全在。夏荷进门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忧心忡忡地谈着什么,见夏荷推门进来,反倒全都住了嘴,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怎么了你们?”夏荷很奇怪。昏黄的灯光,给一家人的脸上全打上一层灰黄的光晕,显得他们颓废又没有生气。
“荷叶,你怎么也来了?家里没什么事吧?”夏荷扫了一圈,发现妹妹夏荷叶似乎有些异常,便开口问她。
姐姐一问,刚才被父母示意噤言的夏荷叶再也忍受不住委屈,站起来一头扎进姐姐怀里,呜咽起来:“姐姐,张茂才打我!”说着,她抬起脸来让夏荷看,“你看,把我眼睛都打青了。”
“什么?张茂才打你?”夏荷吃了一惊,扳过妹妹的肩膀细细观看,这才发现妹妹两个眼圈都是乌眼青,腮帮子也肿起来,整张脸在灯光下看像个发过了个的地瓜面饼子。
“张茂才为什么打你?”夏荷急了,妹妹的模样让她心疼。虽然荷叶智商不高,但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在人,手脚勤快,心地善良。再说了,荷叶以处子之身嫁给离婚带两孩子的邋遢庄稼汉,张茂才不心怀感恩、百般疼爱,反而动手打老婆,而且下手还这么狠。他到底咋想的?
“张茂才把婷婷和磊磊两个孩子全弄到双面楼上来了,让他们在矿小上学,还让我每天接送,给他们做饭吃。晚了就要打我骂我。”
“昨天上班干活太累,今天早晨我起床晚了,做饭也做晚了,两个小孩上学迟到了,被老师罚站。张茂才就打我了。我求饶他也不愿意。我就跑妈这儿来了,他说回去还要打我!”
夏荷叶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挨打的原因和过程。夏荷早听得义愤填膺,手脚冰凉:双面楼是自己求公公出面为妹妹在矿区找的一个蜗居,是为了妹妹免受农村矿区来回奔波之苦的安身立命之所,怎么成了张茂才让两个农村孩子上矿小学的跳板?跳板也就算了,但他对给予自家这一切的荷叶,应该满怀感激吧,怎么反倒还动上手了?这不成现代版的东郭先生和狼了吗?
“你没告诉他这套双面楼是你的家,他凭什么把孩子弄来上学,还让你照顾他们?孩子奶奶呢?”夏荷一连串的质问妹妹,虽然知道她八成答不上来,但还是忍不住发问。
不过荷叶倒是答上来了:“张茂才说我是孩子的娘,孩子就得我照顾,奶奶年纪大了,不让她照顾孩子了。”
“呵,他倒挺孝顺他娘,”夏荷冷笑一声,“那他拿你当什么,免费的保姆?”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害怕他打我!”荷叶嘟嘟嘟囔囔地又坐回原位置了。
“离婚!”夏荷很坚决地望着妹妹,“现在就开始打你,一辈子还长着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早晚你还不得让他打死了。”
一直低头不讲话的父亲夏如海咳嗽一声,开腔了:“荷花,你别激动,先坐下,咱们这不正讨论这个事呢,正好你也听听。”
夏荷坐了下去,想听听父母有什么高见。
“这个事吧,我是这样想的,”夏如海清了清嗓子,“荷叶脑子不好使咱们都知道,所以做事不周到不仔细也是难免的,咱们也不能护短。张茂才打荷叶也有他的不对。农村男人嘛,有他的认识局限性,认为打老婆天经地义。”
“那你的意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让荷叶回家继续让那个农村老男人打?打老婆就是家暴,您知道吗,是犯法的!”夏荷一脸鄙夷地望着替“农村男人打老婆”开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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