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窝火（1/2）

刑部大堂里连里夜秉烛审案，京畿禁军满城通宵巡查。官邸豪门闭户，内外城门封锁。当建业城的老百姓们迎着第一缕晨光苏醒，打算如往常一般出外营生时，他们凭借着浸淫帝都多年而训练的无比敏锐的嗅觉，立刻就发现了城中四处的异常。

于是，没等建业府贴出告示，纷纷就通过各自的关系网，知道了昨夜宫城中发生的大事。

皇帝在宫城内遭人刺杀！这可是大周立朝百年来，从未听闻过的榻天大祸啊！

老百姓们霎时都如炸了锅一般，背地里各种议论声沸沸扬扬，皆道：万一官家因此有个好歹，那这天子之位该谁来继承？他是否会如当今天子一般心地仁厚，从不加赋？

呵，难怪世人总说天子脚下无弱民，皇帝遇刺这么大的事，帝都百姓们最关心的，却是谁来继承皇位。由此可见，人们对于自身前途的担忧，远远高于对他人的性命关心，荀子曾说：“人之生也固小人”，诚不欺我。

可惜，追查刺客与救治官家两件事情，左右二相都进行的颇有成效。

官家赵泽在宫廷御医的及时救治、以及各色神药仙草帮助下终于渐渐苏醒，虽说他体内的见血封喉还未被完全清除，未来仍需卧榻静养，可他的神志却已颇为清醒，算是暂时解了性命之忧。

至于那想要杀他的人，在怀王与刑部连夜的审问追查下，也有了眉目。

在审讯了当日乐府的众位乐工后，有人供出那张插有毒针的五弦琵琶，是林姓琴师着手准备的。而林琴师又供出，那琵琶是他在萧贵妃的要求下提前准备好的，可萧贵妃也只是为了能在宴席上取悦君王而已，根本没有刺杀官家之意。至于那根毒针为何会出现在琵琶弦下，林琴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案情至此，已然涉及到了后宫嫔妃，凭是怀王再怎么不乐意，这案子也必须由外间刑部呈交官家，改由宫廷内狱查问，外臣再没有资格过问。

躺在龙榻上面色青白的赵泽，听完刑部尚书冯子明的奏报，气的当场呕出一口黑血来。

他强撑着摒退了皇亲与外臣，将此案的后续事宜交给了淑妃姜氏与内侍监严岑一道查问。赵泽对他二人严词下令，不论查出任何结果，只可与他一人回报，若有外臣得知此案内情，两人皆按欺君大罪论处！

想来赵泽此时心里面已经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萧贵妃带上了一顶绿的发光的帽子。这个贱妇不止淫乱后宫，还为掩藏行迹，意图行刺，简直是罪大恶极！

赵泽躺在病榻上，想着自己昔日对萧贵妃的百般宠爱；想着当初得知她身怀有孕后，自己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的神情；想着自己为不被后宫挟持而精密筹谋的各种算计，他五内自然而然的就涌起了一股耻辱愤恨之气。待这股怒气扩散到了七筋八脉之后，使他原本逐渐好转的身体迅速急转直下，成日呕完黑血呕鲜血，渐渐气息奄奄，竟露出了一番下世光景。

这下，太医院与内省各司又都慌了手脚，所有人翻遍医书药海，只为能寻到一剂救命仙丹。

六部尚书、两省侍郎日日往返与皇宫、府衙，既要处理政务稳住大局，又要时时关护官家，御前侍疾，忙的不可开交。

怀王赵沅与穆王赵泫近些日子干脆就都住进了宫里，他们每日都守在官家床前，就怕赵泽万一咽了气，自己没能在旁边听见遗诏。

后宫中，除了贵妃已被囚禁，淑妃忙着料理后宫诸事、不得空闲，其余但凡有名位的妃嫔们，皆去了宫外玄天观、明法寺两处地方，给官家诵经祈福。就连幽闭在天波殿的独孤才人，也在天波殿内设了神位，日夜祝祷不停。

这日，秋雨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