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孟婆篇（1/2）

因为职务的便利，虽然我被允许记得生前一件事，我可以从别人的记忆里拼凑自己的事情。即使这样大部分事情依然都没有保存下来，这都不重要。我只要保留那个人的记忆就够了……

该从何处讲起呢？大概过了两千年吧，从那个被称为五代十国的时期……战火纷飞的日子，我也没有幸免，家破人亡，四处流浪。终得一座断桥，枯河得以遮风挡雨，勉强度日，只要活着便无他求，但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我与他相遇的那日，几个战场上的逃兵来到这里，我连这归宿也没有了……

在我即将被侮辱之际，他出现了，一身白衣，只是挥剑几下那些暴徒纷纷倒下了。

“没事吧？”他担心的俯下身。

“嗯。”我别过头，这张脏脸怎么能被他看见。

“你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吗？”他问。

是呀，我在心里说。看他的配饰应该是官家人吧，怎么会知道我这种草民的水深火热。

“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他说道。

住的地方？我这条贱命会有住的地方吗？

不等我回答，他抱我上马。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别碰我，我身上很脏。他并没有松开手，让我坐在马上。他自己走在下面，牵着马。

我被安置在家仆群居的地方，和一对年过半百却没有儿女的夫妻相照应着。日子也算安稳，习得了酿酒的方法，也算是有个吃饭的家伙。他也时常来看看我，也不只是看我，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受他救助，我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我能为他做的只有把亲手酿的酒赠予他。

那对老夫妻总是拿我打趣：“姑娘与我家公子真是天生一对，原来公子可是滴酒不沾。”我却因为这句无心之语悄悄动心了。

每一次，有人为他说媒，我都悄悄阻拦。有时候被他发现了，他也毫不在意。我嫉妒身份地位与他相配的人，都是命啊，偏偏我就如此苦命。

夫人老爷在某一天发现了什么端倪，我被秘密地逐出了府中。死心吧，我对自己说。路边寻得了一个避雨的地方，我与天空一起哭泣着，我想要是了断于此也不错。当我抬起头时，他就站在我面前，被雨水染湿了全身。

“回家吧。”他对我这么说。

我哭着扑向他，从此就托付了一生。

虽然不能与他一起生活在府中，几年间也有了自己的陋室。没有束缚，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一起。

我们分别的前那一天，我劝他与我逃到天涯海角去续一个地久天长，他却不听我劝执意要上战场。老妇人也妥协了只要他活着回来，就给我个正经名分，无论如何要我与他同房。他对我说，为了我以后的清白，他若回不来，我也可以再许他人。这件事也瞒过去了。

我送他那日，城门前，他穿着铠甲，挺拔的身影，骑着马望着我。他推开我递上的竹篮。现在他不能再喝我煮的酒了。他骑着骏马飞驰而去。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忽感不适扶着树，捂住的嘴流出的血液，支撑不住身体跪坐在树下。我捂着腹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液。

为了，能去迎他，我站在桥上等着。军败消息传回的那一日，我再也不能等他了。下一世再续吧。

我在冥界之门跪了许久，冥王许了我这个职位，为我把已经被破坏的桥与我曾经的木屋搬来这里。我又能继续等他了。

两千年以来我愿意恪尽职守，效忠于冥王，来换与他，重聚的日子。

开始的日子很困难，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奈何桥上，只能抱着头跪坐在竹篮面前。只能看着竹篮，一遍遍忏悔：“我却……连你的样子……都……忘记了。”拼凑着从别人哪里偷来的记忆。

终于在我留在这里一年后，他来了，我知道那是他。即使他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奈何桥前，再也不是干净的那一袭白衣，他依然会深情望着桥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