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1/2)
大劫难以后恶三坡子沟有了一所小学。
山沟子坡的小孩儿们从此有了读书上学的地方。
狗蛋儿,在这一年从小学毕业了,他家里的爹和妈打算让他学一门手艺,以后好歹有个吃饭的活计。
狗蛋儿的同班同学,皮蛋子却在家里的要求下,继续去念了初中。
三坡子沟是没有初中的,所以被送到了白花镇,那里有一所初中。
至于二狗子白飞雄,虽然他爹白胜奇是个有知识的,但是未必龙凤生凤。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狗子打小就不是个学习的料,虽然他是三坡子沟的孩子王,但是他也是很多孩子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念过小学的。
当然,他有一个厉害的爹,纵然没有念过书,别人也不敢小看他。
三坡子沟虽然偏僻又遥远,有些人可能一辈子没有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但是啊,这个时候毕竟是1985年了,大劫难都过去好几年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在很多地方遍地开花。
这些三坡子沟的娃娃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开始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没有人明确的给他们指引前方的路,所有的一切都是三坡子沟的人无意识的举动。
这一年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老戴在新的选举中,没有被选上;
白家的白胜奇终于得偿所愿,当上了三坡子沟的当家人。
老戴本来就做好了心里打算,
但是终于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他还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在这个山沟子坡,他这个当家人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习惯了的事情,一下子很难改过来。
走在路上,人们不再喊他村长,而是改叫他老戴。
是啊,本来老戴就是老戴,这么喊也没有啥不行,以前人们不喊他老戴的时候也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别人一喊他老戴,他心里就会想,哦,我不再是三坡子沟的那个老戴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戴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胜奇比他能干,比他年轻力壮,比他能说会道;
而且风闻白胜奇和白花镇上的政府里头的一些领导关系处的很好。
所以,当白胜奇做了三坡子沟的当家人以后为了笼络人心,也为了宣誓主权,他做了一件对山沟子坡很好的事情。
山沟子坡修路了。
黄土高原上有那么多的黄土梁,黄土峁,黄土坡,黄土坡,把这些地界儿都画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块。
数千年来,住在这里的人们,出一次门就像老鼠打洞,不知道要绕多少圈,绕多少路,费多少时间。
做了这件事以后白胜奇可谓在三坡子沟真正扎稳了脚跟。
人们见到了,总会喊一声白村长。
以前老戴在的时候,那可没有这么带着姓儿。
所以老戴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颇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的生疏感慨。
那条路多好啊。一条大路出深山,又平又稳又宽。
出了三坡子沟那条黄土路,能直通到白花镇,原来一天的路程,现在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走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这一年,三坡子沟有了很多不经意的变化。
这些变化对大部分人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总归是好的。
好像原来那个偏僻而又遥远的三坡子沟一下子因为这些小小的变化变得生动起来。
吹着哨子的鸽子群有时候路过三坡子沟的天空,也会稍稍在这里停留了。
有的时候在树梢,有的时候在人们家的屋顶。
只不过三坡子沟很少有人注意这些了。
毕竟,那个时常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的老太太已经随风而逝,狗蛋儿也随着小学毕业出门学习手艺去了。
再不会有人看见了或听见了吹哨子的鸽子们,就高喊:狗蛋儿啊,快出来!吹哨子的鸽子来啦!
世间就是这样,旧的去了,新的再来;
老的去了,幼的长大了。
我们时常感叹时光飞逝,却也在新旧交替中乐不此彼。
三姑娘自从回到了村东头,一心一意照顾娃娃,真的是时间飞逝,岁月如梭,一眨眼,竟然也到了娃娃上学的年纪。
老戴呢,有的时候会过来窜门,
跟娃娃说些有的没的,最多的还是跟他讲一些黄土高坡上犄角旮旯里听来的故事;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说起来娃娃那个便宜老爹张建国。
娃娃听着这些的时候,就会说:
我记得啊!
娃娃记得爸爸!
娃娃记得那个会笑的爸爸。
老戴一直认为娃娃是个聪明的孩子,甚至有的时候在他而言,三坡子沟从来没有过这么聪明的娃娃!
但是每当娃娃说起这样的话,他心里总会想起,这个娃娃是三姑娘从黄鼠狼沟里捡来的,
说不准还真的带着些妖异。
哈哈,不过这都是老戴自己的胡思乱想,做不得数。
倒是让他十分感慨的是,娃娃毕竟记得张建国。
于是他就会说,
建国啊,你有个好儿子啊!
你就放心了吧。老张家以后总算有个后代了。
有的时候老戴甚至想,要不要和三姑娘说说,
把娃娃的姓改成张。
但是,话到嘴边,却一次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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