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多风波（二）（1/2）

伊水并没有对杨鸾过多描诉她与辜长松相遇的细节，那是她记事成人以来，头一次有了不能启齿的秘密。

伊水便是母亲辞世，家族被抄，她心中的伤悲也是疾风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速。她从不在某一种情感上耽搁太久，一来她年纪小，心智上尚不能完全体会悲愁；二来她被保护得太好，总是有许多人用尽办法不让她接触哀愁。唯独和辜长松的这次巧遇，突如其来在伊水心中播下了情的种子。

其实她并非那等多情闺秀，见着了一个清俊的男子便魂牵梦绕，相反，她身边环绕了太多优秀的儿郎，他们的存在更使得伊水不会轻易被男人的才貌打动。但伊水又是特别简单的一个人，如果辜长松不透露他的姓氏，她可能与他一路相谈甚欢地在北安门分别，展眼就把他抛在脑后。世间千万般变幻波谲云诡，千难万难莫过于难在一个巧字。她赶巧帕子飞到树上，他赶巧迷了路碰见她……赶巧他们刚刚有了婚姻的约定。

伊水想起分别是辜长松的叮咛……那口气，俨然当她是自己人。

杨鸾留了伊水在浣心院用午饭，宋鸿程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提溜着一轴画卷。

“哟……我们的小伊人今儿是被哪阵风吹来了。”宋鸿程嬉皮笑脸，上来就习惯性往伊水肉肉的小脸上一掐。

“阿程哥哥你真讨厌！”伊水用筷子打掉他的手。

宋鸿程松了手，挨着杨鸾坐下来，把画轴往她手上一塞，道：“庙会上看到的白涯子的画，花了我五百两银子，你看看真不真，要是假的我带人砸了他的摊子。”

“要是假的，碰上你这么个冤大头，早跑路了。”伊水笑道。

“要是敢跑，我再打断他的腿！”宋鸿程大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卖主跑路。

杨鸾生平最爱白涯子的画，饭还没吃完，迫不及待先展开画卷。宋鸿程帮着她拿画轴的另一端，是一副岁寒三友图，泼劲爽利的笔墨徐徐勾勒，画卷之上便有了无穷意思。杨鸾认真看了许久，半响不由得笑道：“你这五百两倒没花的冤枉，正是他的真迹。”

“那是自然，爷我何时看走过眼！”宋鸿程得意非凡。

“哼！上回我生日你送我的那枚玉佩，骗我说是前朝古墓挖出来的，其实是玉器行现打的！”伊水气冲冲地说道。

“小孩子家家，拿什么死人戴过的东西，没得折了寿！”宋鸿程嗔她。

伊水气鼓鼓地盯着宋鸿程，恨不得抓他一个大花脸。

看完画，丫鬟摆上宋鸿程的碗筷，三个人边吃边说笑，等撤下席面吃了漱口茶，伊水便告辞了。

宋鸿程送她上车，伊水抓着他的袖子一本正经地叮嘱：“阿程哥哥，你和鸾姐姐拌嘴，也不能出口咬人啊！你看鸾姐姐那脖子，多吓人。你以后再这样，我就告诉公主去！”

宋鸿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一脸无邪的伊水，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伊人，你回去告诉长熙，就说我咬她了，你看长熙能把我怎么样！”

伊水见他死不悔改，态度如此猖狂，当下气性上来，杏目圆睁，气吁吁地道：“我回去就告诉公主！”

伊水小孩子心性未改，一心要告状。她回去的时候长熙往东宫去了，她忍着一口气，耐下性子处理家事。掌灯时分长熙夫妇相携而回，伊水也顾不得周定在侧，当真告了宋鸿程的状。

周定和长熙听完她的控诉，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周定死死咬着下唇，强忍住不让自己发笑。长熙涨红了脸，不知怎么给伊水解释其实他们“恩爱”得很，最后唯有勉强说道：“他们小两口闹着玩呢，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