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婚姻（2）（1/2）

三四青竹梗，两畦芭蕉叶，一挂草籽帘。

不想这星云宫的后院只不过比她那虚无之镜之中的院落大上一半而已，桃夭呼了口气，拉过一只竹凳倚了山墙坐下来。

石桌上一张宣纸被一只水晶貔貅匍匐镇压，在夜风之中上下翻飞，不得挣脱，像一只振翅的蝶，桃夭从镇纸下将它解救出来，拿在手上随意浏览了一番，原来是一纸婚书，下角三枚落款，“泰威”二字遒劲有力，“煊赫”二字飘逸清奇，最后“泰陵”二字行云流水，却透出些许不可言明的峥嵘风骨。

“这便是父帝与仙上订立的细帖。”银白的月光散落下来，中途被一片宽厚的芭蕉叶绊了脚，只余一片模糊的阴影投在泰陵仙倌的脸颊，泛出一种朦胧的温暖，“四千多年前，仙上大婚前一夜所订立，现下还要烦请桃夭仙子补上名讳。”

桃夭捏了支细杆紫毫咬着笔头想了想，在底下一笔一划写了自己的名字。

桃夭写字的时候，泰陵仙倌一直低头专注瞧着手边红泥小炉上煨着的一壶清茶，袅袅水汽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身绢白的衣裳赛过皎月，白得叫人牙痒痒，生出一种恨不能将其玷污的心情，桃夭遂蘸饱了一笔墨，趁着泰陵仙倌神游之际在那白绢袖口画了朵花。

待他回神时，木已成舟，桃夭朝他眨了眨眼。

泰陵仙倌噙笑看了看袖口，倒不生气，给她倒了杯茶，温言道：“这花别致生动得很，泰陵倒有许多这般单调衣裳，往后还要烦请桃夭仙子都与我添上些许颜色。”

泰陵仙倌果然好脾性。

“好说，好说。”桃夭捏了紫毫连连点头。

今日夜里出了天帝的九霄云殿后，泰陵仙倌便邀桃夭前来星云宫小坐，说是前些日子她给他的晚香玉已抽芽打苞，不晓得今夜会不会开花。

爹爹只是瞧了瞧他们，并无微词，桃夭便乐呵呵随了泰陵仙倌一并回来了。

星云宫同黑龙的沁桃宫大有不同，白墙黛瓦，俭朴低调，除了个看门的小仙侍和一群不会说话的魇貘兽，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夜色之中静谧一片。

一只大概不出月余大的魇貘兽现下正怯懦伏在泰陵仙倌脚下，圆溜溜的眼睛警觉地瞪着她，桃夭信手变了片白菜叶子，弯腰诱它，“乖乖，来尝尝。”

好习惯要从小养起，一概偏食只吞梦魇可不大好，岂料桃夭一片好意这小兽却不领情，不屑地将头偏在一边，泰陵仙倌笑着触了触它的耳朵，方见那小兽别扭转过头来，磨蹭两步到桃夭面前，犹豫了一下，视死如归一般将那菜叶囫囵吞入腹中，桃夭嘉许地摸了摸它的头，赞道：“好乖，好乖。”

“泰陵并无甚稀罕神物可赠桃夭仙子，只这魇貘兽，桃夭仙子若喜欢，便让它从今往后与你出入随行，两月后稍稍健硕些，便可做代步坐骑。还望桃夭仙子莫要嫌弃。”

桃夭欢欢喜喜道：“多谢多谢。”骑鹿可比驾云稳妥多了，便是不慎栽了也好有块肉垫子。那小兽生硬在桃夭身旁卧下，肚子抽了抽，打了个白菜嗝。

桃夭又撸了撸它后颈上的短毛，端了茶水在园子中央那株晚香玉旁蹲了下来，这花虽是打了朵儿，等了这大半夜却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肯痛痛快快打开，十分地不给面子。

身后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泰陵仙倌亦在桃夭身旁蹲了下来，细细看着那花，默默无语。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辰光，杯中茶饮尽，桃夭预备起身去添茶，却听身边泰陵仙倌静静开口：“泰陵清寒，一世与夜为伴，无尊位，少亲朋。倾其所有，不过几只小兽，一宅陋室……他日，桃夭仙子若嫁与我为妻必要受些委屈，如此，桃夭仙子可会嫌弃？”

桃夭回头，但见泰陵仙倌仍旧维持方才的模样凝视着那株晚香玉，专注的模样仿佛适才说话的并不是他，只是那画了花的袖口却被他攥在手中，指尖染了些许墨色。泰陵仙倌既问了，她不免认真掂量了一番，听闻但凡女子到了一定年纪都是要嫁人的，既是这般，嫁谁不是嫁，不若嫁给泰陵仙倌倒还熟门熟路，况，夜神灵力高强，往后一起双修定能长进不少，身外之物怎比灵力重要，遂回道：“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