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暗香（1/2）

在雪地里前行，哪怕是步行都异常艰难，林子歌驱车途中，不得不减速再减速。往远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两边建筑棱角上也挂了雪，所幸门户仍清晰无二，蓝的红的门，灰的槛粉的墙，路边参天的柏树，也不过是变作圣诞树一样“硕果累累”，这才不至于雪盲。

一个戴眼镜的父亲抱起女童，去够树杈上的雪条，女孩手一碰到，就咯咯咯笑，男人温柔地问好不好玩，女孩就用爽朗的笑声回答，洁白的世界，纯白的笑容，林子歌等红灯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

如果甜甜活着，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四年前，新婚第二年，她如愿怀上了，医生告诉她已经三个月了，胎儿一切正常。她捧着检查结果，第一次冲进白起办公室，准备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料，公司里的人面面相觑，个个一副惊恐的面孔，真相在她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刹被揭开。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去相信，那是真实的。他对她说，“我养你”，“你就在家安心玩”，“想旅游就去旅游，想学习就继续学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他说尽了甜言蜜语，让她一头栽进了蜜罐，原来只是为了让她变成金丝雀困在笼中，而他仍是独立的自己，自由自在，拥有一大片天空和一整个森林。

满室的粉色，她的内衣是粉色，她的脸颊是粉色，她的指甲是粉色，只有她裸露的大片春光，是雪白雪白的，颤巍巍的，芬芳刺鼻的。而他的手，搂在她的腰间，往下一寸是臀，往上一步是胸，进退游走，气喘娇嗔，一室浪荡。

林子歌几乎退步，那女人慌里慌张收拢衣服，就跑了出去，把局面留给面色苍白的妻子。她手上的报告单啪嗒，落在地上，随后也转身，昂首阔步离开。报告单一分钟后被他捡起，“怀孕”两个字夺目惊心。

雪天的农贸市场，来往客人稀少，连同摊贩也少了三分之二，只有几家海鲜店，几处果蔬场，还留了一两人看守，但仅剩的几个人，也只是埋头斗地主，一只手忙不停剥瓜子，空气被“挽上”“压死”“大你”“哔啵哔波”冲荡，雪天菜场交响曲，一派祥和宁静气象。直到他们听到咯噔咯噔的高跟鞋磕碰地板的声音，才警觉地抬头。

林子歌挑了一斤基围虾，两只帝王蟹，两个番茄，半个包心菜，两根胡萝卜，一个姜蒜，半斤饺子皮，乐得海鲜店老板喜笑颜开，直夸“美女，你厨艺肯定很好”。林子歌失神。

“老公老公，油要炸起来了！”

“排骨烧焦了，变成炭烤排骨了……”

“你呀，还是不要做了，净搞些幺蛾子……以后就让小傅来。”

从此，她几乎没有沾过厨房，但偶尔还是会站在一旁偷学，心中懊悔，要是当年在家，多跟冯琬学，也不至于被奚落。私下里，也会去市图书馆找些大厨的菜谱来看，所以，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理论知识也是有一套的。

只是，自从她怀孕，白起回家的次数就越发少了，也越发晚了。她憋着不说，做检查也是一个人偷偷地去，她想他不可能没有看见，她呕吐的样子，她小腹渐渐隆起的孕态，可为什么，就是从来不关心，就好像这个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林子歌拎着几大袋食材，回到他们婚内住的别墅里。从中秋回林园至今，她再没来过这里，本以为里头该是蛛丝密布，尘埃飞扬，却意外地发现，屋内整洁依旧，客厅一角的黑色铁艺几上，赫然插着一束洋兰，几株绿色康乃馨半张，淡紫色桔梗优雅怒放。这些花现在看来依然娇艳，大约一个星期前有人来过。

又能是谁呢？房子从离婚后，就划归到她名下，连同钥匙也齐齐归她。可眼前的景象不会骗人。打开冰箱，冷藏格竟然还躺着几罐百事可乐，这是白起喝威士忌和红酒最爱加的调配饮品，说能兑掉一些苦涩，口感更甜。

难道是他？他回来了？林子歌几乎小跑着冲到他们曾经的卧室。房门合上了，她踌躇难安。如果他真的在里面，那她该对他说些什么，是该赶他出门，骂他伤透了她的心，又或者，他不只是一个人在里头，知道她许久不回，特意藏了一把钥匙，为了躲开白家家族的眼睛，偷偷带女人来这里偷欢，她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