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灵的安放处（1/2）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日做的事情都是由母亲安排。早上鸡鸣起，就随母亲去厨房准备早餐，一日三餐都是要在一旁帮忙。那时母亲用女戒里的话教育她，“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顺从丈夫的话，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是维持家庭的基础。如此，妻子才能得丈夫的心，一生幸福。”

幼灵一直相信母亲的话是对的，然而，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况，她心中掂量的是非黑白的那根称全颠倒了，怀疑过去，也怀疑将来。她如一片落叶，风雨飘摇里荡过大海来到此地，没有根，更没有空余的土壤扎根，风雨推搡，她才能步步移动。

她说自己是失了心的空心菜，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坐在阳台的雕花欧式小桌前，午后的太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她斜身倚靠在椅背上，面朝着山间景色静静发呆。偶尔转回眼睛落在桌面上平铺的空白信纸和信封，几次提笔却一字也无法落下。

她是想给远在国内的父母写信，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与张皓宸离婚的事。她已是休了妻的女人，无可奈何的成为令家族蒙羞的污点，这会令年迈的父母遭受打击。思虑许久，幼灵决定先求助嘉?，信里面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从婚后到流产到最后的离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没过多久马上寄来许嘉?的信。

他写道，“失之皓宸，如丧考妣，但吾妹不幸，更伤吾心。原以送你出国与皓宸团聚，夫妻恩爱不相疑，无奈事与愿违。既事已至此，请抛却诸事，前来洛杉矶，兄妹相聚。”

这时，李渡清和苏绣梅夫妇收到家中来信得知女儿生病，虽然情况不严重，但做父母的总归不放心打算回国，询问幼灵的意思。

经历如此大的变动，她十分惦念家中的父母兄妹，自是想回去，然而，皓宸将他们的离婚信息登上报纸，已经在浙江乃至全国传的沸沸扬扬。听说还专门为离婚写了一篇颇为赞道的文章，后来在美国全球报纸上也登载过，幼灵看了开头就没再看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婚姻是落后思想的谬见，‘男婚女嫁’应该是由自己做主，不被他人所左右。中国要解放，首先从人之根本先解放思想，改变传统……”

他的一切已经与她再无瓜葛，可他惊天动地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法立即回到中国。中国人怎么看她，第一个离婚的女人又如何立足，她为自己的“如何生存”绞尽脑汁。幼灵的父母从皓宸的离婚报纸上获悉他们的事，给她写了封信。

“儿之不幸，父母痛心。儿留在外，父母牵挂。声如旧衣，不屑而待，勿怕勿忧，望盼归来。”短短几句话，幼灵看得感动落泪。虽然父母也叫她回国，家里会接纳她，可这会让其他人怎么看他们，她不忍见他们同她那般遭受言论和冷眼的压力。

去二哥那里也不行。他还在大学学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己不能耽误他，成为他的负担。

左思右想后，她拒绝了同李渡清一同回去的邀请，打算先去洛杉矶找嘉?。

晚上，苏宇珏邀请了几个同李渡清夫妻交好的几个华人来家中一聚，算是为他们践行。幼灵也被邀请在列。复古的欧式金线镀边的雕花长桌，上面银色烛台间隔放置两只精致的白色陶瓷桌花。从花园里摘下四季硕大的鲜花，乳白色的满天星点缀。

头顶水晶吊灯照亮，桌上又有烛光衬托，屋内流光色彩。来的人都是商人身份，桌上聊天免不了扯到自己的生意，如今的世道。

坐在幼灵对面的一名男子杜盛阳说起自己现在在上海的十六铺开赌场生意惨淡，“当官，商贩干苦力的，还有乞讨的人，形形色色都聚集在十六铺。赌场周围都是那些抢劫的赌客，还有一些扒掉赌客身上的一群混混，整日无所事事东游西荡，影响生意。”

“还有，租界里洋人虽然允许开赌场，但会突然过来抓人，让赌场防不胜防。起初还能缴械罚金，人很快就能出来。现在不知道从哪儿想出了新花样，抓来的赌客去游街。你说，人要脸，树要皮，以后出门面子往哪儿放啊。这赌场生意可怎么经营下去。”双手摊开来，四方铜黄的脸上又气又无奈。他的五官粗狂，鼻头圆肉，粗眉小眼，皱起眉头的时候，模样有些凶恶。

其他人听了频频摇头，在十里铺赚钱就如同里头复杂交错的关系，官商帮派交错，要想开创一条十分的难。

幼灵却单纯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招这些赌客进赌场呢？”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杜盛阳前面的话里，没想到这一句话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停下手里的刀叉，目光齐齐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