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刮目相看（1/2）

幼灵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麻烦事，张元利笑得合不拢嘴，向她细细询问中间的过程。讲到凌姨太如何被她和老妈子，店小二一唱一和的糊弄，他开口大笑，连连称赞。

经过这件事，张元利对她刮目相看，有心要将家业交给她，也不在乎她抛头露面。周玉兰颇有微词，可无奈要“三从四德”即出嫁从夫，只得压下“于理不合”的说辞。

张家的产业在幼灵的打点下，生意越做越大，这令许多人对她另眼相看，幼灵也在其中找回自信。婚姻带给她的寂寞和虚空一度让她的心冰结凝霜。张皓宸的久不归家，让她渐渐忘却他的模样，然而她仍旧盼切着他。

妻子期盼丈夫归来，如同望夫崖上的望夫石，朝思暮想。无关是否深浅的感情，只是出于“出嫁从夫”的本能，跟着那三十二台的嫁妆一样一同卖给了下聘的人家。女人是丈夫身上的新郎衣，一生说不定只穿出一次，之后就锁在了柜子里。偶尔应酬打开衣柜找衣服时，才能发现这件隆重得体的衣裳。

张皓宸时常会给家里写信，会讲自己求学的生活，会问家中父母的境况，却只字未提妻子。仿佛从未结过婚一样，将她遗忘在这所深宅大院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品，旧了破了便可以毫不留情地丢弃。

她一次又一次在他寄来的信中失望，但在下一封信寄来之前她仍旧抱有希望。他会看自己的改变，会慢慢接受自己，然而在年前的一天，家里收到他在海外的一封电报。

“恕儿不孝，未提前告知家中儿已前往海外留学，只身孤影，渴孺之学。望家中一切安好，切勿挂念。”电报底下写着“张皓宸”三个名字。

幼灵站在一旁听张元利读出的话，冷水灌进嗓子里，一根管子通到脚底，整个人透心凉。

年末将至，家里张灯结彩，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的帘子灯笼都换了新，大堂长案上的那株红梅咂上红线，前院里下人还在搬出搬进花盆，叫唤着放置位置。厨房里下头们把一盘盘菜端出来准备晚餐。

夜色暗蓝，弥漫微薄的寒雾，远处的人家已经等不及放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阵震耳声音。期间能听到间断的掼炮，大抵是附近的哪户孩子在门前玩耍。

一切都热热闹闹的，可是与她隔了万水千山。遥远的时空里传回来的声音是多么的虚幻。

幼灵没有一点想法。皓晨结婚没多久就走了，人一直在外面，如今换了个地方仍旧在外面，对幼灵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两个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屋子里烛火灯光照的亮晃晃，仍旧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守夜。幼灵坐在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只长方形雕花实木簸箩，里面五颜六色的卷线。就着桌上的油灯，她在绣暗蓝底鞋面上绣花纹，玫瑰金亮片图案贴在鞋面上。

影子向斜在地上，暗影绰绰，有几分凄凉。屋子外从夜幕降临的时候，鞭炮齐发如同飞机在这座城市投下的炸弹，不同于“嘭——訇訇”的响声，是嚼碎了蹦开了之后，相对势弱的声音。

屋外和屋内是差之千里的两个世界。眼睛一直盯在一处发酸，忽而一眨，一滴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她伸手去抹，眼泪不知不觉越抹越多，眼睛如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荒凉，俯身在桌上痛哭起来。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理智的考虑到家中的公婆，不能让自己的不快让他们也无法度过一个安稳的年节。贝齿用力地咬住嘴唇，嘤嘤细碎的声音还是无法抑制地冲破嗓子，抽泣声一阵一阵抽动到身子。

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手贴在夹袄宽袖上，脸颊上淌着莹莹的泪痕，还有眼泪流进嘴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方才咬得太用力下嘴唇上咬出了血。哭了一阵，一点力气也没有，缓缓地坐直身子。手里拽着鞋子，也不知道针头插入指头，鲜血从针的周身流出来滴落在鞋面上。一滴一滴晕开来，在暗蓝的鞋面上化成了更深暗的颜色。

出了国更是断了联系，仿佛打战的前线和后方，没有通讯往来，家里两个月有余未收到皓宸的来信。

张元利和周玉兰也焦灼起来，独生儿子身处异国他乡，隔着茫茫的大海，一点音讯也无，这个年过的也无法踏实。他们也还需要幼灵的安慰。

差不多是春分的时候，有一封从海外来的信，信纸贴满所经过的国际邮票，红蓝格子边框，中间是英文中文一起写的字母和名字。是张皓宸写的信。

门房的人拿到信，从门口喊道东院，全家上下都知道少爷来了信。

还是写给张元利的。“万水千山相隔，思如潮水翻涌，然通讯不便，信笺无法解思，又恐大人母亲忧思孩儿，如若送儿媳前来，衣食照料，相扶相持，身处异乡如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