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先兆（1/2）

宫城中，升朝、下朝，皇帝和百官过着寻常的一日，就像一场为人操纵的皮影戏，任朝政如何决议，也抵不过九千岁的一句话。这一点，他们早就心知肚明，却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十几年来，已经有太多忤逆九千岁的人惨遭屠戮，骠骑将军寒风响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宫城之下，连大燕皇帝都不知道的所在，是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密密麻麻的通道四通八达，勾连着燕京紧要之地。地宫是阉党在这十余年间秘密修造的，雕梁玉栋，极尽奢华，较头顶上的燕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寝宫的正下方，恰好对应着一座更为宏大的地下宫殿，无数烛火的映衬下，一个年轻的身影倚在以五爪金龙的作饰的座榻上，白面薄唇，一副阴郁刻薄的模样，蟒袍加身，是以王公自居。青年粗略地翻看着一纸折子，随手快速地勾画着、掷于桌上，面前，批完的折子已堆积成了小山，原来，这些都是百官呈送给皇帝的奏折，一国的朝政，竟然正被这一个青年随意决断着！

不一会儿，青年批完了所有的奏折，伸了一个懒腰，脸上那份神情分明是在嘲弄草拟奏折的人。

“这个户部侍郎，居然敢弹劾京兆府尹与海城的帮派有勾结，不知道那是师父的生意吗？哼哼，我看他是活腻了……”

“这刑部的人也是真有意思，连晓月湖上走失了一条船这等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奏报朝廷。也是了，京畿重要的断案刑罚皆由师父手下的玄武部主管，刑部那些闲人也只能盯着些许小事了……”

正说着，青年突然抬首望向地宫门口，似乎已经预先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顺着门边进来，无声无息，利落地叩首道：“郎中将大人，朱雀部雀十七有事禀报。”

榻上青年，原来就是五军郎中将、九千岁门下首徒吕通，亦是阉党的二号人物，地位尊崇，对于朝堂上很多人来说，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了九千岁本人。

“雀十七？若我记得不错，你不是在监视那位不安分的王爷吗？怎么，他有什么动向吗？”

“大人费心了！”黑衣人雀十七似乎对吕通记得自己十分感激，急忙答道：“半个时辰前，渊王身边的那个人向我们发出密报，渊王一党策反了禁军严统领，密谋起事了。”

“哦？严满那家伙？”听了这消息，吕通毫不慌张，甚至还有些笑意：“哼哼，等了那么久，这些丧家之犬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早在多年前师父已经洞察了他们的密谋，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钻！这些贼子茫然无知，反倒替我们找出严满这个叛徒，很好，很好！他们选在了什么时候？”

“明日酉时，扮成严满的亲卫混入宫城。”

“酉时？宫城换防的时候？”吕通皱了皱眉头，思忖良久，吩咐道：“将这消息密报青龙、白虎、玄武三部，叫他们按计划行事，给这些乱党贼子制造点麻烦，务必把他们攻入内宫的时机拖到明日子时之后。”

“是。”雀十七一犹豫，又小心问道：“大人，拖到子时，目的何在啊？”

吕通没有作答，只是淡笑着看着雀十七。雀十七立刻警醒，埋头叩首道：“属下多嘴了。”语气中满是懊悔，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是大忌。

“明日渊王一党出发后，你自领一队人马查抄小栖凤山，若是走漏了一个，你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雀十七满口应下，他知道这是吕通大人给他的机会，至于是奖是罚，全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吕通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朱雀部负责情报、监视一门，近日还有什么消息，一并禀报了吧。”

“对了，天机营程微尘的儿子在小栖凤山中现身过，我部已着人搜寻，目前尚不知他与渊王的关系……”雀十七见吕通没什么兴趣，便住口不提了，忽而又想到另一事，连忙道：“此外，还有两桩事，涉及两人虽然职位不高，但却名列我部那份名单之上，属下不知当报否？”

这下，吕通才稍稍有点反应：“朱雀部的名单？那上面可都是师父亲口嘱咐过的紧要之人，是哪两个？”

“兵部侍郎，于云得，还有右金吾卫，秦保权大人。”

吕通皱着眉头：“于云得？如果我没记错，此人似乎出身于天机营，十四年前镇压寒风之乱时投靠师父、立下大功，对我们的事、天机营的事知道得都不少。至于那秦保权，虽然不成大器，但好歹也是师父的一条狗。怎么，这二人出了什么事？”

“昨夜丑时一刻，于云得将家眷妇孺百余口用马车三十余架统统送出了南郭，说是、说是回乡省亲。为此，他还把负责宵禁的城防兵卒训了一通。右金吾卫秦大人的事就有些、有些摆不上台面了，他昨夜在西坊揽月楼，死在了妓女肚皮上，根据都察院的勘查，应是中风而亡。”

吕通眼睛一眯：“死在女人身上，真是给师父丢人！封锁了消息，着玄武部复核吧。这于云得送家眷出城？哼！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

吕通一记响指，应声而来的，是他座榻背后一道慢慢浮现的黑影。黑影头顶一副巨大诡异的鸦首面具，身形如烟如雾、近乎凭虚而立，显出极高的轻功。

吕通头也不转，说道：“二师弟，烦劳你将这于云得抓至此处。”

那黑影也不答话，只闻披风一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瞥见这一幕，雀十七心下骇然，却一点声息都不敢发出来、脑袋埋得更深了：“寒鸦”！千岁爷门下最神秘的徒弟“寒鸦”，据说除了九千岁和吕通，谁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手如何，因为所有的知情者，都已是死人了。

雀十七内心的剧变，吕通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压根不在乎，他只管说道：“回小栖凤山之前，你再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