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2)
木霭收回眼,挺直的背脊虚虚隔着松木沉香的怀抱,像是沉浸在幽凉幽凉的森木古潭。
她跟着读,音低低的清越:“……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风清日朗。
一时殿中只闻一前一稍后的读书声。
封深刚及殿,又无声退回,走下了殿前石梯,几步走到了幽邑面前,压低的嗓音寂无清淡:“小小姐要准备争魁一事,今日会在侧殿休息。退下吧。”
幽邑没有犹豫,俯身低头:“喏。”
殿前一时空旷寂静,除了守卫再无走动。
殿内,整整一日,木霭跟着楚殷做着启蒙的事情,算得上十分乖巧,不管让做什么怎么做基本都照单全收,加之她记忆力又好,大多都能过目不忘,以至于楚殷原打算的所谓“启蒙”,到了中途就变了味,更像是温习,人半点没有传闻之中不受教的“刺头”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不时悄无声息的打盹的话,随意的点白菜就能收到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看似省事的关门弟子,楚殷作为师长会更加满意。
外头已经夕阳西下,余晖洒满檐台楼阁。
一声清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紧接一声清越:“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然后良久无声。
楚殷把余光从日头落幕中收回,微不可见的叹气,握了手中的竹简倒扣,轻轻敲上了背脊纤质的少女案面上微微蜷缩了指尖的手背。
见指尖轻颤有了点清醒的力度,知道人回神了,他才又出声:“可能理解这些的意思?”
眼下少女的嗓音没有停顿,既顺又溜,像是吟唱着诗歌:“风吹雨打天地昏,雄鸡啼叫声不停。既然看见了君子,怎么能不欢喜呢?”
念完了还抬眼过来看他。
全然没有半点上课打瞌睡被抓包的模样。
一双水润漂亮的杏眼里——是包容的宠溺的温软。
仿佛刚刚的失神困意全是他这个做师长的臆想和无理取闹,还需她这个做学生的来体谅一般。
楚殷抬手,指节分明的长指一把把那双惹人的水目给蒙了干净。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荆谟杀那样冷性子的人会这么不顾颜面的针对一个小姑娘了,这孩子——
确实长得歪了些。
让人忍不住想要扳直,或者,如谟荆杀那般的……想要扳得更弯。
若楚殷知道现世的有些新鲜词,譬如“作妖”,譬如“矫情”,他大概此时就能描述得不那么勉强。
木霭视线受阻,却依旧散漫“温软”着,纤软的鸦羽眨动,扫着眼上碍事的掌心。
身旁有宫侍无声换下吃得差不多了的糕点,点上明烛,室内立刻由昏黄的朦胧重归敞亮,夜幕低垂,夏风尤带白日的温度,萦绕于高楼之上。
楚殷拿开手,把怀里虚揽的少女扳直了,换下了手中“解决完全”了的一侧书简,凑拢了另一册继续。
“既然如此清醒,”楚殷一向水波不兴,沉定清薄的声音沾染了夜色的凉,“争魁赛又将近,今夜我们就不用休息了。”
话一落,怀里原本样子笔直形容散漫的纤柔身子就是一僵。
楚殷腾出手来轻缓地拍了拍少女削薄跨下的肩头,示意鼓励。
几下之后,木霭竹简掩面,肩梢软塌得更是厉害,几乎要陷进了拍抚的大掌。
大概是自觉鼓励够了,楚殷指上用力,立马又把怀里学了软骨蛇的少女拌了直。
竹简掩盖之下,少女咬牙。
经历了白日的“被”好好学习之后,木霭君又接着“被”挑灯夜学了。
哎呀这好好学习回炉重造的人生。
夜渐渐深沉,巍峨雄壮的东宫建筑在沉沉的暗色之中更显冷沉肃穆。
原本还有些月光的霜辉映亮檐台瓦阁,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收拢,黯淡了下去,此时穹窿之上,只剩翻卷的乌沉沉的雾霭,一团深一团浅,边缘反射了薄光的堆砌着。
殿内蜡烛无声垂泪。
高案之上,火光之中,楚殷执笔批阅着手中简讯奏章,苍劲清冷身姿如山岳笔挺,气质高华淡薄,披着烟灰色的裘衣,背影沉寂。
高案之下,侧案之上,木霭也披了条同款的宽大裘衣,下巴抵着块,左手扒着块,书简凌乱了一桌子,眼皮子打着架。
就这样了她仅剩的一只右手,还不忘点了点墨水,避开了大半桌的“雷区”,拐着手停到了供自己写画涂鸦的空白竹简上,歪歪扭扭地绕。
木霭要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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