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2)
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微凉,天地交汇的地方隐约横卧着一条华丽金带。
彻夜未眠的梅月婵轻手轻脚便下了床。小芬仍在酣睡,梅月婵把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清白的天空还珑罩着似有似无的面纱。手腕的伤口处已经结痂,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索性敞着更干燥透气。
姜少秋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梅月婵静静的看了两秒钟,轻轻的正要离开。姜少秋一声不吭睁开眼睛望着她。目光温暖嘴角含笑。
“你醒啦。”
梅月婵有一种做贼被抓的感觉,仓皇的打了个招呼,去洗手间从木桶里舀了一些凉水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清醒爽快。
“干嘛起这么早?”姜少秋依在门框问。
“我想去趟警察局,去看看梅君。”
冯前进看到他们俩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瞬间的发愣。昨天一夜对梅君的审问中,他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姐妹关系,这个昨天被绑架的女人今天摇身变成犯人家属。而姜少秋这两天出入警察局的频率同样瞩目。
冯前进吩咐一位女警检查带给梅君的衣物并做了登记,然后将酸痛不堪的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让我见见我妹妹吧。看到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们无冤无仇,并不是我有意刁难。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近期都不能见她。”冯前进无奈果断的摇摇头。
正说话间,一名体型肥胖的警察风风火火闪进屋内,跨到冯前近跟前附耳低语……。冯前进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而复杂。匆忙吩咐刚才进来的警察迅速召集人手立马出发。
胖警察接到指示跑了出去,冯前进手忙脚乱整理完身上的警服,郑重的望着姜少秋和梅月婵:“江少爷,你大驾光临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不得不接待你,但是请你明白这件事情非同一般。马局长公务在身,因为这件事也是焦头烂额不方便见你。我现在有公务要处理,你们请回吧。”
小芬住的旅馆后院有一片竹林,倦怠的夜风轻轻拂过,竹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有没有月光照耀,都荡漾着细小的安宁。
梅月婵久久无法入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感如一块沉痛的石头压在胸口。她甚至感到外面的世界是黑暗还是白昼,都已不在重要。自己像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飘进黑暗无边的宇宙。
梅君出了事。无论愿不愿相信,这都是一件无可回避的事实。更加让人恐慌和心痛的是眼看着她身陷囫囵却无能为力。
白天从警局回来的路上,梅月婵才发现梅君的事情已经连夜占据了报童手里各种报纸头条??,更多子虚乌有的事情借助想象力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被渲染过的流言飞语比天气的温度发酵更快,与扑天盖地流言同比升级的还有来自周围各种古怪异样复杂的眼神和表情,象一个个泛着泡沫狞笑的漩窝,张大嘴巴席卷而来。
梅月婵的出现迅速成为人们猎奇的焦点,暧昧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像一把把冷箭齐刷刷射向她。梅月婵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只觉得脊梁阴冷。她硬着头皮佯装镇定不予理睬,冷冰着脸,目光坚定投向远处,直到回到了旅馆关上门才远离了这些猛如洪兽的飞短流长。
身下的床垫绵软散发着清香,梅月婵却久久难眠。坠儿的事,中午时郑功成从医院回来,说抢救急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明天才允许探望。
夜色中划过梅月婵深彻的叹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容纳自己一身千疮百孔的皮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一颗心的退避。??她拼命努力却依然无法阻止命运的坍塌,即使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仍是一败涂地。
姜少秋斜躺在外面的沙发上,并没入睡。担心梅月婵晚上偷偷跑去找坠儿,晚上没有回自己的旅馆。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他更担心梅月婵心里的焦灼。她柔弱的肩膀还是否能扛得住???昨天去警察局时,路边一群身着和服静坐的日本人引起他和梅月婵的注意,姜少秋询问才得知这些人正以绝食静坐的手段威胁警局交出梅君。梅月婵不懂日语,姜少秋善意的对她隐瞒了真相。
姜少秋听到她安然无恙的消息,推开门冷不防拥抱她时,她竟然浑身僵硬象一头吓惊的小鹿,很久才放下戒备安静的依靠他温暖的胸膛,坠儿出事她伤心欲绝在他胸前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不敢放声哭泣时,姜少秋己深深的知道,她貌似坚强的外表下其实包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孤独无依让她坚强无比,也让她惨忍的压抑自己。
同样是女人,小芬遇事会肆无忌惮的发泄,因为她不必担心后果,她的周围是关心是帮助是任何时候都向她敞开的温暖怀抱。梅月婵的周围是一片荒芜孤独无依。
这个过程她都经历了什么?姜少秋同样彻夜难眠想了很多。梅月婵说过,“我所经历的不是你这样的生活和身份的人能够体会的。”这样一想,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排斥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虽然一年多以前他们就己相识,但梅月婵始终对他拒之千里难以靠近。母亲墨玉旗帜鲜明的反对,更使她对自己更加客气有余不冷不热。像对待一个时刻会侵犯她领地的敌人。
也许他真的是个敌人,想打开她心房的敌人。
“你喝水吗?”
黑暗的屋子里,姜少秋起身来到里屋。梅月婵无眠转侧的动静在他意料之中。
梅月婵坐起身:“你没有睡?”
“睡不着。”姜少秋站在床边。月亮的淡淡清辉映照在他颀长清瘦的身体上,他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安静的仿佛与月光融为了一体。
梅月婵在黑暗中隐隐发岀一声叹息。
“谢谢你。一直――。”
姜少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梅月婵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喉中。因为黑夜中一双有力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其中。那双手很大,骨节细长,温暖干燥,温柔的把她的手全部握紧。
梅月婵不由局促的向后缩了缩胳膊想抽回双手。孤独的生活中她从渐渐学会自己舔舐伤口到只习惯自己拥抱伤口,不再习惯任何人尤其是异性的温暖。
她不是不想拥有只是己经不再习惯。
“手为什么这么凉?”
姜少秋感到奇怪。现在正值夏天,不应该这么凉。她的手不止冰凉还有些潮湿。生病了?姜少秋迅速摸了摸梅月婵的额头。
梅月婵不想告诉他,自己在紧张失眠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都会这样手脚冰凉。她不想让姜少秋过多的担心。??从来没有谁像他这样,一年多来一直不离不弃陪伴在自己身边,毫无索取的关心自己。即便她有所顾虑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在她面前姜少秋依然是一副开朗的笑脸。
梅月婵是个敏感又委婉的女人,她更能细腻的捕捉到外界的每一寸情感每一丝冷暖。她不想再受伤,只有不轻易交付。想到姜少秋的母亲,梅月婵就觉得他们之间隔着无形的鸿沟。
“我没事。”梅月婵避开姜少秋的目光简单地说。
“等天亮我们去看坠儿。再睡会吗?”
梅月婵摇摇头:??“已经快天亮了。”
姜少秋腾出一只手揽过梅月婵的肩膀,棱角分明的唇边弯起暖暖的笑意:“以后再下雨,我帮你暖手。”
一直以来,梅月婵觉得她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生命中有梅君和坠儿就足够了,他们三个人是一家人。也有更多时候,难以名状的孤独咀嚼着她。尤其是遇到生活中无法越过的艰难时,那种无所依靠的冷,让梅月婵更加倔强的认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
她希望自己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不需要任何依附,强大到不再有任何一丝奢望依附的念头。像一只独狼那样,毅然的面对生活中的任何挫折。
“越是复杂艰难的时候越是要清醒,不能折磨自己。你在,梅君和坠儿就有希望,你若倒了,她们还能依靠谁?”
“我也明白这道理,但是我就是睡不着。那个人死一万次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我现在非常希望他活着,她活着梅君才有希望。他如果从此消失让梅君为此搭上性命太不值得,太委屈了。梅君和我一起长大,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只有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出了事,我感觉所有的东西都从我生命里抽离,每一天都浑沉毫无意义了。”
姜少秋用手轻轻摩擦她的肩头给她安慰。
“事情安稳下来,我回一趟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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