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怎奈何(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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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放假的时间,梅月婵兴冲冲的向晓娟说了自己想尽早结些工钱交房租的事情。
从后半夜延续而来的细雨,朦胧如雾、若有若无,像一层薄薄的苔藓,敷在人的脸上和衣服上,清晨因此多了一丝阴冷。
晓娟望着镜子中自己身后立着的人影,不解地问:“一家人都要来城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为了能更好的生存。”
晓娟没有立刻吭声,默默的注视着她,把手中的牛角梳放在梳妆台上,顺便拿起粉色的发卡,把垂在脸颊两边的头发高高的拢起。左右端详了一下,才淡淡地说:“城里并不如你想象的遍地黄金。”
梅月婵闻言,只是浅浅一笑了之,沉稳而坚定的目光,不曾动摇丝毫,因为隐约地兴奋反而显得更加明亮。这是带着家人见识广阔天地的第一步。如果当初离乡背井是因为生活所迫苟且活命,他们已经做到;改变眼下的生活,重新建造陆家的繁华才是压在她心底最隐蔽的愿望。
这个愿望固执而沉重,她一度失去自信甚至不敢触摸,任由自己枯坐井中,心灰意冷不愿再有任何奢望。但有些执念即便卑微如草种,即便是火烧雪埋,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冰雪和寒冷也无法禁锢。
姜少秋的父亲为了良好的秩序,更多人的安危;晓娟的丈夫保家卫国心怀天下,夫妻两地分居;自己困顿于生活的苦难。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超越的困苦,一只鸟为了希望也要渡劫逢灾锲而不舍。曾不只一次的梦见自已困于深彻的暗井,迷失于漆黑的荒原,找不到出口望不见星辰,这样的梦魇不知何时已悄然远离,但梦中自己的焦虑,迷茫与孤独,能清晰如昨。
打开禁锢的心窗,她看到了遥不可及的星辰,这束光来源于姜少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家豪口中念念有词,由远而近。走到梅月婵旁边,掰开她的手指,把两枚深红的荔枝放在她手心,仰着小脸:“给坠儿吃。”
梅月婵含笑将他抱在怀里。自从带着家豪,时间不长却屡出状况,晓娟已经心有微词,家豪对她的依赖却一如既往。
晓娟起身缓缓走到跟前,想从梅月婵怀中抱过儿子,家豪却紧搂着梅月婵的脖子:“我要去看小弟弟。”
晓娟只好作罢,接着说:“这样吧。你说的比较仓促,我手头的现钱也不是很充足,我先付你一半,交完定金还绰绰有余。剩下的,过几天吴管家去银行取回来,我再付清你。”
梅月婵痛快地点点头,然后望了眼怀中跃跃欲试的家豪,迟疑地问:“搬家,事情琐碎,万一今天办不完,明早天一亮,我准回来。”
晓娟思量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妥,但是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应允。
出了门,梅月婵的目光不由得望向姜少秋上次站过的地方,除了风无声无息的穿过,淅沥的晨雨渐息渐止。此时的姜少秋正排队进入肃穆的考场,警察和飞行员是他心仪已久的职业,他终于下定决心。就算不得已在那个人的手下,愿意为自己的理想忍受他的挑剔与苛责,接受命运的锻炼与挑战。
陆伯平、薛凤仪几次站在路边向远处张望。远处水洼中的白鹅,也伸长了脖子朝这里张望。终于看到梅月婵的身影,俩人匆忙迎了过去。
“都收拾好了吗?”梅月婵笑问。
薛凤仪面色愁苦,为难地叹息道:“没敢收拾,两三天了,孩子又拉又吐,吃不进东西。”
坠儿烦躁不安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暗黄无光的小脸上,眼窝深陷,双眸发滞。辗转多家药房,陆伯平结回来的工钱用尽,病情仍没好转。
抱在怀中的坠儿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睁开眼睛无精打采的望了梅月婵一眼,便紧拧眉头疲倦的瞌上眼皮,憔悴的样子让人一阵阵揪心。家豪仿佛也感觉到了弟弟的疼痛,一言不发,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梅君双目红肿一言不发,儿子的病让她心如刀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绳床瓦灶的生活,无异于雪上加霜。
梅月婵摸着口袋中刚结的工钱,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去医院。”
两个人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为了省去住院的费用,以后每天都要去医院。索性搬到城里后,这个问题不算太难。
丝丝缕缕浅淡的晚霞,被越来越深的暮色稀释。
房东女人听说了他们搬家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呈现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常年的风湿使她的手指像扭曲的树根,那一阵阵的“咕噜噜“的声响之后,余音袅袅,烟云缭绕,彻骨的寒意仿佛也随之稍稍减弱。
房东女人对着水烟袋狠狠吸了两口,神色暧昧地说:“不是自己的东西,要留下。别人的东西,你带着不合适吧?”,
梅月婵正坐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柴火准备扔进灶膛里,对她的话感到费解,客气了一笑:“这话听起来话里套话?恕我愚钝,请明说。”
“紫月瓶。”房东女人懒洋洋地应道。
梅月婵目光一闪,心中豁然。顿了一下,缓缓问道:“‘紫月瓶’是个什么东西?”
“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相识一场,好聚好散,翻了脸就不好看了。”?房东女人冷冷地一咧嘴,露出阴恻的笑容。
梅月婵不为所动,甚至连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受到一丝打扰。?扔进灶膛的柴火借助火势迅速燃烧起来,橘红的亮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明艳的色泽。她起身掀开锅盖,拿勺子搅了搅里面的米粥,又重新盖好,坐回板凳上。
“我倒想知道怎么个翻脸法?你常年风湿,每天要喝酒才能入睡。你的酒快喝完了吧。”?梅月婵不紧不慢地说。
房东女人玩味地扬了扬眉:“我的酒喝不喝完,关你什么事?你谋财害命还想背上一个仁义的美名?”
“我谋才害命?”梅月婵轻松一笑,反问道:“如果有人别有用心,把那些酒泡了包子,给一条狗吃,算不算谋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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