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繁华尽(二)(1/2)
几只灰麻雀穿过院墙,落在雪地上,轻快地跳了几下,看人越来越近了,双翅一展,“嗖”地飞上房顶。被清扫过的地方裸露岀一臂宽的地面,留着一些雪白的残缺的脚印,直通向薛凤仪的房前,另外三条分别通向梅月婵和林妙龄的住处以及厨房。
铜炉子里的木炭,被烧得通红,散发着氤氲的暖意,屋子里却空的让人心慌,八仙桌上的西洋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敲在坚冷的石壁上。
薛凤仪被警察带走原因是配合调查陆伯平的事情。
“另外李管家来找过你,让你昨天晚上去这个地方。”李旦不识字,李天佑细心的把酒楼的名字写在纸上。李旦继续道:“李管家说,自己要走了,约五爷和别人一起吃饭,到时候会想办法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梅月婵并不觉得有多么后悔仅仅只是遗憾,时至今日,真不真相都已经无足轻重不值挂齿。
“他说年前走,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梅月婵不知道,李天佑因为酒楼的事遭到魏敏气急败坏的危胁。‘你如果再和她有暧昧,她会遭遇更多的灾祸,你若不信,走着瞧。’
陆家的事情,显然自己插不上手,为了不给她再徒添麻烦,李天佑临时决定提前离开。
“今天已经立冬,过年也不远了。他今天的火车票,去天津卫,听说是要下南洋。”
“几点的火车?”
“早上10点。”
李旦话音未落,八仙桌上的西洋座钟发出忠诚而宏亮的敲击声,几束目光同时望过去,小时针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指向十点的方向。
坐火车出远门,得到百里外的邻近县城才行。不用说,李天佑昨天晚上已经连夜上路。
李旦又说:“李管家说,还想问你‘紫月瓶’的事。”
为什么他对这个瓶子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梅月婵心中疑惑,想起下雪那天,在黄河渡口边,李天佑曾经向她问起过“紫月瓶”――
“最近有许多传言,‘紫月瓶’现世。据说出自宋均窑。紫月瓶因为一滴女人的血而扬名。段家因一段宫内纷争被栽脏陷害诛灭九族,而招致这场灾难的是因为有人告密段家结党谋反。告密人的女儿却是段茗刻骨铭心的恋人。女孩以死殉情而去,鲜血溅于釉彩上,形成无法复得的紫月亮。紫月瓶在段茗的锥心之痛中问世,消息不胫而走,各路人马纷纷下手。此后几百年间,民间曾多次出现过紫月瓶,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
“你好像很了解这段故事。”
“流传千年的传说,很多人都知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真相已经不得而知。瓶子是你家祖传之物吗?”
“我们家可没有出过在朝做官的,哪来的我也不清楚,一千多年过去了,哪还有什么真相。”
“是啊,时间久了,真真假假已没有真相可言了。之所以能口口相传价值连城,无非也就是那段生死不渝有情有义的传奇。”
梅月婵心里清楚,瓶子的秘密一旦泄露,躲藏避世都将是徒劳。人性是一场深不见底的飓风,一旦遭遇,无法全身而退,除非自己是另一场摧毁力更大的飓风。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可能是一瞬间就建立了,有时要一辈子来获得。梅月婵对李天佑的信任也许是缘于盖头刮飞的那一刻。遇到难处时,他总能伸以援手,现在他也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独当一面孤身犯险。
陆豫岳父施撒的钱财在两天后就有了消息,在办事员极不耐烦地催促下,陆豫和梅月婵不断的签字,按了一张又一张的手印,才算办完手续。几个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风在窗外呼呼飞奔,也吹进人的心里,卷起的枯叶不断撞击在窗户和墙上。
太阳斜过头顶的时候,薛凤仪终于平安走出了警察局。淡淡的光线,落在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却照不进宿命的沟壑。陆豫岳父盛情相邀下,薛凤仪又看到腹部高高隆起的儿媳林妙龄。
晚饭间隙,陆豫岳父一脸无奈抛出了自己的为难:“亲家,我可是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陆老爷的事,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儿子的小店已经被封,人也不明不白被打了一顿,万一再岀点别的事儿真不好说呀。妙龄已经怀了你家骨肉,我想尽办法把孩子保住了,也算对陆家有个交代,陆豫也算尽了孝心了。眼下这局势,稍有闪失就会大祸临头。”
薛凤仪愧疚地点了点头:“给你们大家都添麻烦了。”陆豫老丈人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们都是小百姓,朝中无人,以卵击石只能粉身碎骨。眼下唯有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才不至于更坏,别无他法呀。”
痛心至极的当属陆豫,面对即将待产的林妙龄和水月,任何无所顾忌地冲动都会节外生枝。
薛凤仪能够想象得到儿子心里的压抑和纠结:“这都是过去的孽债,不能再牵连更多的人。你岳父说得对,把你自己和陆家的孩子、媳妇,照顾好了,稍有行差踏错,你爹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这坎了。”说着,忍不住低低叹道:“就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让见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亲家的事不至于偿命,也就是关上几年。放宽心吧。”陆豫岳父不失时机地劝道。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劝薛凤仪,咽下这口冤气。
在一场力量巨大的飓风里,每个人都渺如沙石草芥,无辜而无力。眼看着陆家以玉山倾颓之势摇摇欲坠,却身不由己被夹裹着,昏天暗地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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