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付流年(三)(1/2)
趁着林妙龄身体不舒服,梅月婵带水月回到自己房间,想询问一些事情尽快给二嫂一个交代。
“碧桃经常请你去吃点心,你们私下的关系一定很好啦。”
水月先摇了摇头,仿佛感到不合适又犹豫不决蹙紧眉头。这样模棱两可的反应,梅月婵不太满意。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偷的吗?”
“三少奶奶,真的不是我,请你相信我!”
“我在为你辩解,维护你,找机会以证清白。而且我也被牵连了进来,要和你接受同样的惩罚,你现在还瞒着一些事情不说,你让我怎么帮你?”
“平时她并没有和我一起分点心。”
“那这次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梅月婵再三追问下,水月仍然是一副又欲言又止地样子,迟疑了好长时间才说,也许是怕她乱说什么。说完立刻扑嗵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我不敢乱说……”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我只是不甘心我对你的信任付之东流。”
水月闻言咬了咬牙,碧桃之所以处处针对她,只源于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被她窥破。
梅月婵简直难以置信,牵扯出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事情变得棘手。梅月婵只觉得心绪难平有些恍惚,再次返回林妙龄的住处时,先在屋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两只黑色的燕子从她旁边,贴着地面一掠而过,擦过梧桐树越过房顶消失不见。梅月婵刚要抬脚上台阶,地上李旦和李玉还没有清洗完的血迹立刻让她感到心惊肉跳,莫名的紧张和焦虑伴随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接踵而来。
屋子里,薛凤仪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夫的表情。大夫把完脉后,面色凝重很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
薛凤仪立刻觉得浑身无力瘫软难以自持,但仍然怀着一丝不甘的希望。
“碧桃,好生伺侯你家少奶奶。大夫,外面来说。”两人来到外屋刚一落座,薛凤仪忍不住声音颤抖地询问。
“怎么样?大夫,我的孙子……”
“很抱歉,夫人,孩子已经没了。我给少奶奶开一些补身子的药,好好调理调理。好在都很年轻,夫人不要过度忧伤。”
薛凤仪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表情麻木动作僵硬地点点头,两滴热热的泪珠忍不住嗖嗖地滚落下来。为了掩饰一时的失态,她急急地用手帕沾了沾涌出眼眶的泪水。
“李管家,送一送大夫。顺便招呼李旦去多买些鸡蛋、红糖再买两条鱼,给二少奶奶补补身子。”
李天佑带着医生出门,薛凤仪暗暗吸了一下鼻子,立刻又红了眼睛,双唇轻轻地颤抖着。这是陆家的第一个孙子,就这么轻易的没了,她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的母豹。梅月婵沉默着轻轻走了进来,薛凤仪下意识的挺了挺后背正襟危坐危坐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仍然能看到那个小心翼翼的身影。薛凤仪微微侧目冷漠地向地上扫了一眼,只觉得她脚上那双荷花图案绿色锻面绣花鞋,突然黯然失色那么的扎眼。薛凤仪面带不悦深吸了一口气,由小翠扶着,缓缓地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声不响朝里屋走去。
屋里传来林妙龄浸着哭腔的声音:“娘!大夫怎么说?”
梅月婵从李天佑的口中已经知道了一切,而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林妙玲有孕在身的事情。整个院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干净而明亮,但是近在咫尺屋子里,越发显得黯然阴冷。婆婆有意的无视和冷落象房檐遮蔽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心里。
水月独自跪在台阶下,泪水涟涟。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惹出这么大的祸,悲伤和自责交替,让她的心愧疚难安。只有碧桃气呼呼地咒骂和愤恨的巴掌落在她脸上时,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些。即便是碧桃撕扯和推搡让她跌倒在地,她也只是不声不响地重新支起身子,依然保持着赎罪的长跪。梅月婵在屋里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不能出来阻止。
有时候,忍一时方能风平浪静,任何的刺激都会让渐渐平息的风波掀起浪潮。二嫂的孩子尚未入世夭折腹中,受伤最深的人应该是她。梅月婵心中暗觉愧疚。
晚饭后,薛凤仪派小翠把梅月婵叫到她自己房间。高高的房檐下,几个大红灯笼高挑而明亮。水月仍然跪在林妙龄屋前的台阶下,光晕映照下,像个木偶隐在昏沉的夜色里一动不动。薛凤仪有命令,没有她的准许,水月不准起来。
陆伯平和薛凤仪分坐在桌子两侧,靠着陆伯平的手肘旁,雪白的瓷碗中盛满了黑乎乎的药水。梅月婵停在屋子正中规规矩矩垂首而立,等待公婆的训斥。
薛凤仪未语先叹,也并没有梅月婵意料中的严辞责备。“水月只不过是个买来的丫鬟,随时可以再卖掉。二嫂是我们家人,面子上你怎么能与她做对?”
梅月婵低头不语。节外生枝的章节,让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浑浊不堪。薛凤仪问完也再没说话,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顿了许久,梅月婵才低低的说:“我只是觉得,水月不象那种人,二嫂可能有误会。”
“你凭什么肯定?二嫂没亲眼见,你觉得她指责错了?那你呢?你当时亲自和水月在一起吗?”
“没有。”
“说来说去,错的还不是你?二嫂虽没抓着现行,至少还搜出物证。你无非空口无凭义气用气。自己太过主观有错在先,还不分大小礼数顶撞二嫂,让她当众难堪……”
薛凤仪虽然没有过激的口吻,但是埋怨与责备显而易见。梅月婵感到无形的压力。“一个丫头,打就打了。念在你也是护仆心切,就算了。日后办事说话一定要拿捏分寸,把自己家人考虑在先才行。我本来不想责怪你,但是我若不一碗水揣平落人话柄,家务事岂不是没完没了?我不出面言语把事压下,二嫂得掀翻了天,鸡犬不宁。你可要理解娘的苦心。家,不是针尖麦芒黑白分明着讲理的地方。”
“知道了,娘。”
“我们女人,在娘家有人宠着护着怎么都行,为人妻将来还要为人母,挣钱养家的事我们是不用操心,但关了门七大姑八大姨叔嫂姑姪这么多关系都得维系。自己家人少计较多体谅,家要以和为贵,家和才能万事兴呀!”
不可否认,薛凤仪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无不是从这个家的全局考虑,她深知并不是每一句梅月婵都能苟同,更加知道,她一家之主的难,没有熬成婆的人难以感同深受。
“你认为水月拿了,二嫂就是对的,你认为她没拿,所以觉得二嫂错了,但究竟拿与没拿也不过是你自己单方面的固执己见。其实,拿与没拿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情处理的过程中,每个人该处的位置,你维护了自己的丫鬟却毁了二嫂的脸面你不认为得不偿失吗?”
虽然刚刚进入这个家庭,梅月婵已经体会到,人多的家庭关系也交错复杂,快乐也绝不仅像在娘家那么单纯。自己日后的处事言行须小心翼翼更加谨慎。
“儿媳记住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的陆伯平,象是终于放心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端起旁边已经放凉的药,仰起脖子喉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梅月婵皱紧了眉头,望着陆伯平把药水喝的一干二净,剩下空空的瓷碗放在桌子上。她最怕喝这些苦涩的药水,祖父是个医生,她的童年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药店里玩耍,那些药材熟悉的苦涩味道久久挥之不去。
也许婆婆说的对,家也是这样,明知道有些东西很苦,自己的心难以接受,但必须喝下去。
梅月婵出了大屋的门,在门口站了一下。远远的望了望水月,她没有直接回房,径直来到厨房。厨房旁边有一间空屋子,放一些不经常用到的杂物,门没有锁,黑咕隆冬的蹲在夜色里。梅月婵快走几步,忍着心中无名的恐慌。点亮厨房的灯,进门的地方是垃圾桶,扔了几张包草药的草纸,最上面的一张却比别的明显小很多,还被草率的团在一起,两根红色絮状物引起了梅月婵的好奇,顺手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捡了起来。她捏那红色的花絮一样的东西凑在鼻下闻了闻,感觉里包里还有硬硬的小颗粒,展开一看,是两片小指盖大的褐黄色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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