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2/2）

背后泛起一阵冰凉的悚栗，颤抖掉了碗，清脆的碎裂声中，楚晔一身暖色鹤氅风姿佼佼，束手行到门边。一室死寂静默，呈晚最先反应过来，暗自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咳了一嗓道：“他知道我是说笑。”

立在门外玉质雍姿的冷面男人环顾了一室狼藉，眸子定在僵立原地的梁下影身上。空气同他的眼神一样，凝滞的可怕。

耐着心中惊惧，踟蹰着还是挪了挪挡在二人中间：“你......别这样，我已经认了他做兄长，此番真的只是个玩笑。”背后梁下影僵硬的叹了口气：“你这下真的要把我玩死了。在外面就罢了，留园你也口无遮拦。”

黑眸挪在她面上露了个云淡风轻的暖笑：“你在外面也喊他夫君？”

这笑容......让她当机立断认怂：“没有过的事，就是想给你做点吃的，结果搞成这样。”

楚晔表情仍未改变，想来是错认得不够到位，犹豫靠近他在他深晦不明的微笑中抱住他的腰，抬头研究了一下他俊逸眉眼中神情。诚恳道：“我再也不做吃的了行不行？”

即没有回拥也没有拒绝，墨色的瞳也不曾看她，冰凉的目光仍落在梁下影身上。良久呈晚有些意兴阑珊，松了胳膊还没想好怎么办，又听背后梁下影作死说着：“御王对女人方式，真真不如玩弄权术的手段高明。王爷若当我是情敌，此时同她疏远岂不是白白将机会让给我？”

呈晚背后一身冷汗，打了个哆嗦。瞧见冬儿赵森之外还有个离木跪在雪地里，头痛不已，回头道：“影，快些走吧。”

影从她身边走过，立在御王面前，拍了拍她的头：“我这妹子，主意大心却软，其实十分好哄，然你这方式，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又瞧着呈晚说：“我走了，你做饭果然是件要命的事情，往后还是别进厨房了。”翻上墙头溜走前还留下一句：“妹夫若是搞不定妹子，可以来求助于我。”

“........”明明知道她不愿嫁，为了自己安危就把她卖了。靠。何况现在是她搞不定楚晔，不是楚晔搞不定她，这梁下影还说自己久经花丛经验丰富，呸，骗子。叹气道：“雪地太冷让他们起来吧，午饭也没了不如我让他们送个呈鼎来可好？”

完全退去温润，天人之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冷然立着静若深潭的目光看了她一瞬。翩逸风仪踏着雪转身步入正厅。地上三个人舒了口气站起来，冬儿小声叫赵森去对面拿呈鼎，自己去了厨房烧水备茶。

离木微黄的发色衬的白皙的脸越发苍白，一向聪敏刚毅的眼中满满的不悦，小声同她道：“姑娘不必关心我们这些下人，多关心关心王爷！王爷知道姑娘找景三，推了好些事情来寻你，在雪里站了良久，你同景三玩的高兴，可知王爷脸色......哎....姑娘快去伺候王爷吧。”

“.......”

呈晚忐忑犹豫跟进厅中，楚晔背着手立在桌前，高深莫测看着桌上梁下影的九连环。呈晚大气不敢喘，半晌听他语气清冷中夹着疲惫：“你同本王疏远到底是为了侧妃一事，还是为了他？”

“………侧妃一事。”

楚晔挪目光在她眼中勾了个笑容：“既是如此，若我要了他性命，你待如何？”

“…………”解释无用，好好说也无用，这梁下影好好的非要戏耍她，如今还得为了保他，承受楚晔怒气。忍不住在心里把影大卸八块，无奈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沉静撑在桌边，嘴边带了寒冽笑意：“晚晚，你竟然为了他，威胁于我。”

呈晚心中的无奈漫溢：“只是结拜誓言。”

“你知晓我舍不得你伤心，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动。为何要立如此誓言？你置我于何地？”

“真的只是……”他锐利的目光中，分明是看着谎言的淡淡漠然轻蔑，辨出冷峻语气中怒意，深藏的恐惧不敢再说。

寒冽的笑意，愈发浓烈，沉静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衣袂翩逸带着她怀中香囊一样的馥郁香气，离她而去。

想留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第一次看不论风姿还是言谈都是温润如玉的郎君露出这样的压迫感，惊恐不安无法挪动。想起田家被抄家时，楚晔特地让冬儿带她在一家酒铺楼上，看了整出“好戏”。

田沐晴一家是怎么被拖出去，又是怎么被围着的学子冷嘲热讽、耻笑怒骂的，历历在目，而后听闻田氏一家死在牢里，写了封信询问了一次。御王的回信上的描述，也是这种沉静寒冽的感觉，言说滦州城狱里的一日三鞭原样奉还，她挨的十二鞭，无一人活下来，田沐晴自缢于第三日八鞭之后。

按律法，科举制度严格，污了读书人的出路，诛三族的罪，他们本也是死路一条。虽不同情田家，但她挨过鞭子，这滋味不只是打在身上的痛，而是鞭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生生这样打死田家上下几十口人，读着那张单薄的宣纸时，背后都在痛。大约就是这样怕上楚晔的，他的君子温润是浮于表面的，该有的狠绝，手段，智计他一样都不少。

沉静走到门边看他融入雪景的翩然背影，这样一个理智聪慧的男人从不听她的解释，如今让他恼怒到再不掩饰他让人窒息的强大气场。完全不敢想那个在先泉庄嘘寒问暖，喂水喂药伴在身畔，用温柔关爱将她这个骨头拘在碗中的.....御王，竟然是个深藏的如此可怕的男人。忽觉得梁下影说的很对，自己是真的蠢，楚晔弱冠之时就能在赭北运筹帷幄纵横沙场战胜北胡族，而后盘踞在滦州城八年，将赭北治理的安定繁荣。怎么可能只是个温和君子？

脑中嗡嗡作响，浑身无力，靠在门上闭目思索，他说过保护她，安插了多少人在身边，的确是再也不曾受过什么伤，这样的人夺位如何需要这样蠢的自己来保护，怎么会为了她而分心？伸手接了天地中的微雪，薄弱的晶莹瞬间消融在掌心，连湿润都不曾留下，他这样离开大约也是想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