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之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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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物拖地发出尖锐的吱嘎声响，见她双手双脚并用吃力的拖拉了门旁黑檀实木制的矮茶几过来，铺上大片白布俐落的将木箱内的东西拿出先一一摆放好，接着小小身影如雪兔般奔跳到厨房，再小心端弄好一大盆热水在旁边备着，边以指比点仔细检查着是不是有缺漏什么?

静坐在自己平时坐惯的黑檀木躺椅上微缩着身子，不断看着她里里外外跑进走出，他房内总是寂静如月夜般少有声息，从懂事以来每日睁眼第一件事便开始拿刀持剑，耗在千玑阁内练功占去他大半时间，公事之外闲暇之余便是沈溺书海，与从全国各地投递而来的密令，人生里真正接触有互动的女子仅有母亲、晴姨和太妃，其他人都是仅只照过面王府之人。

十六岁生了这场大病后，ㄚ环们刚开始还会强忍恐惧勉强服侍，伴随狂症一起他的头痛欲裂难耐，癫狂失控的情形与日具增之下，连千玑阁功力深厚的兄弟叔伯都有几人曾被他打伤，先前照顾他的下人更是有多人重伤到几近不治，最后一名医说他的病会传染，只要轮职到他房内的下人几乎不是辞职便是连夜躲逃，再无人敢靠近他，虽晴姨一路始终不离弃服侍着，但他实在也不忍晴姨受累，所以能避则避深居简出一切多自行自理!

十九岁时太妃恳请皇上为其指亲，他永生难忘那女子在他揭开红盖头时，一张美丽的脸扭曲惊恐崩溃号泣的神情，全然就是见到了鬼怪般的极度恐慌颤抖，尖声狂叫全然失控的情况下，最后她竟惧怕的宁可一死，也不愿做他的新娘!

除了阁内义气相挺的兄弟们，未曾有外人会想靠近他一步，孤单镇日如影随形侵噬着他，密令一下他仅能如暴风般化身杀人工具，让自己血变冷心变的如石硬，就似一头蜷曲蛰伏在幽深洞穴的孤独猛兽般残活到现在……

可突然间却有个呆傻的小姑娘全然不惧怕的对他微笑，像平常人般与他随意交谈，就似他的脸就与常人无异般，他又该怎么守护住这个笑容?

“主人!请快过来坐下，奴婢帮您上药了!”窦川芎见他静默呆坐着，忙回身招手催促。

“……”

听话的默默然走过去坐在木凳上，他身形高大坐着时却与她站着视线略低但近乎持平，她每每靠近些许，轩辕不破便觉得心脏似被人揪抓扭转般的紧张不已，手心不断冒发着汗，喉头干渴的不知该怎么反应，在这小小娇弱的女子面前，他更震惊于堂堂冥王的自己竟慌张成这般境地?!

“主人这挤脓血时需压些力道，所以等一下当然是会有些许疼的，可您放心!奴才医术虽不精，可从小跟在外公和娘亲身旁，就常替手帮病人包扎，上药经验可老道了，外公就常夸我很会包扎上药，奴婢也会尽量轻手些，您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要忍一忍啊!还有您这头发也真是……”他总将一头又黑又长的发披散盖着脸，窦川芎以指将他的发拨顺开，发上沾着脓液半干着湿黏一片，发下顿时露出他发烂溃蚀大半边残破面容。

“别、别掀……很、很可怕吧?我这张脸……”两手紧捂着头，轩辕不破缩着身子将一头长发慌乱盖回，可窦川芎她却半点不以为意!

“外公常说人病了就是得治病，主人您又不是鬼也不是妖，就是个生了病的人，这病不会传染没什么可怕的，何况奴婢也不是被养在闺阁深苑里娇滴滴的大小姐，您以为贫民窟内大杂院里身上长满大烂疮小烂疮生蛆流脓的可怜人会少吗!能在山野里找到不用钱买的药草我和娘便试着帮他们治一治，找不到的话也只能烂着等死，杂院里常常有人死的，老死、病死自己了结自己而死的，很多时候都是我和弟妹们亲手埋葬，偶尔也救了不少人，放心吧!我的主人，奴婢定会治的好您的……”

听她细诉自己的一切，轩辕不破听的才刚入神，见主人没有防备，窦川芎眼眉一挑话说完她一手抓起前面湿黏的发，从身后偷摸到的剪刀，快速一剪子便将他盖脸上湿黏的发一刀剪去!

她竟然敢剪了他的头发?!轩辕不破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惊讶，更震摄自己对她的毫无防备，圆瞪双眼的见她对自己大咧咧傻笑着，就是这笑脸让他失去防备，呆傻的瞬间第二剪子喀嚓一声又下去了!

“别、别剪太短了!芎儿啊!我、我求……算我求妳了!”这胆大包天ㄚ头一双纤细枯槁的小手，一张呆萌无辜的笑脸，他当真没辄也只能无力的让自己任她随意宰割!

“主人啊!生脓长疮最忌讳就是不干不净，您这脓瘤本就有些严重，披头散发的让黄脓这么沾黏着会发臭也很不舒服，待会儿我用热水帮您把头发洗一洗再将脓疮全清理干净，调制好的药粉用水和过会产生黏性，尔后再用白布好好敷盖着，您怕的地方不就全遮住了嘛!”她的剪子开始肆无忌惮剪修着他的那沾黏腥臭脓血的长发，心头竟有一些心疼眼前这个人，脓血的腥臭味那么令人不适，还有狂症爆发时那难忍的巨痛，一个人被这病痛长年折腾着，该是多么磨人的苦，想想他也是个让人怜惜的可怜之人!

“……这脸已经烂了很久，只要妳不怕就好……”闭起眼，究竟有多久没让人碰触过了，每每那温暖的小手的不经意轻触到他的脸，即使小手上满布厚茧刮的他有些不适，轩辕不破都觉得暖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