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搏虎之鹿（1/2）

灵隐寺正殿，高大庄严的佛像前，有两人跪在最前面。男的从头到脚都是洁白如雪的打扮，只腰间有苍绿一点，偶尔被白袍映出莹莹光芒。让人无端想起一句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女的着一身素色衣裙，可仔细看，她的领口和袖口绣满了紫色小花。山林里随处可见却不知姓名的花草，比不得牡丹雍容，海棠富贵。可是却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四季轮替地点缀着大地。直衬得那女子原本淡雅的面容，多添了几分艳色。

本是极普通富贵人家的打扮，可却处处在细微处精心装扮，他二人的出众风姿也因此更增华彩。周围香客们都忍不住多看了这对男女一眼，就连解签的庙祝，专司香炉的小沙弥也偷偷用余光扫视这对嘉人。只见他二人拜完佛后，你搀我一把，我扶你一下地站了起来。本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哪里需要对方搀扶才能站得起来，只是心里有爱，举止间难免亲昵了些，他二人还时不时对视而笑，惹得一众围观之人心里好生嘀咕。有男的羡慕这女子的大好颜色，也有女子被这男子的丰神如玉吸引。更多的人见他二人衣饰华贵，举止有礼，起了攀附之心。但他们刚想上前和这二人攀谈，就有武僧前来劝阻。无论他们怎样纠缠，总是不能靠近这对夫妻半步。

这二人自然便是李湛和慕容紫瑶。那日他二人商量好要返京。但如今东宫无主，身为成年皇子，如果贸然回京，纵然无心争夺帝位，也会引起一众人的猜疑注目。何况他们确实有心北辰。所以他们二人谋划一番，还是先寻间佛寺，以替父母祈福为由待至年关，到时候再回京便是名正言顺。

于是二人化名黎七郎和姚容，住进了西湖边的灵隐寺。他们二人深知明宗派了不少绣衣使者在旁监视，于是礼佛斋僧的举止做得十分到位，灵隐寺诸僧虽是方外之人，不慕身外之物。但眼光不俗，一见便知道这二人绝不是池中之物。于是心里对他二人便比寻常香客多了几分尊敬，平日里也吩咐了寺中会些武艺的僧人随时在旁，不让些庸人打扰了李湛和慕容紫瑶的宁静。

他们在这寺中住得十分惬意，本来来灵隐寺是权宜之计，但檀香袅袅，佛音阵阵的环境却让他们有些流连忘返。慕容紫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颠沛流离，任人轻贱。少年时期是一国郡主，却落入了另一番勾心斗角的战场。出嫁前手足相残，出嫁后觅得如意郎君却要再入牢笼。

佛说众生皆苦，若是见到慕容紫瑶，就会知道世上十倍的苦都给了她。但她天性乐天知命，对待万事能笑绝不哭。仔细回想了下过往，她幼年有父母爱护，兄长怜惜。少年时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如今更有挚爱的夫君陪伴。只是长兄早逝，父母禁足，心里有些难过。于是就干脆每日诵经为他们祝祷。希望往者安息，生者欢乐。

李湛虽然出身帝皇之家，但也是烦忧事情多，欢喜之时少。见到慕容紫瑶由忧转喜，再加上灵隐寺清修之地，无俗世繁华之扰，李湛心里也平静了不少。本来只想装装样子，没想到真喜欢上了这里，于是两人便在寺中住了下来，算下日子，也有两个月。这段时间，他们每日都会找主持明镜大师聊聊佛法。

那明镜大师年近八十，早已看淡世事。虽一眼就看出他夫妻二人是大有来历之人，却也不想攀龙附凤。更不许寺中其他僧人打扰李湛和慕容紫瑶。几日后，他们二人原本焦躁的心情慢慢地衰减了许多，归期就提上了日程。这日清晨，两人照例拜完佛，然后去找主持明镜大师聊天。主持齿摇发落。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可眉目间却越发和善。如果不是那若隐若现的老人斑，慕容紫瑶还真觉得是那笑口常开的弥勒佛贪恋西湖景色，偷偷来人间走上一遭。

慕容紫瑶的年纪当主持的曾孙女也绰绰有余。再加上她对这老僧十分尊敬，所以她除了对自己的出身刻意隐瞒，其他的心思就如同明镜一样呈现在主持面前。此刻，明镜大师正煮好了茶，笑意融融地摆了个手势。他们二人也不与大师客气，随手接过后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了。

大师还是那样和气，开口便道：“二位施主，在寺中可住的习惯。”“一切皆好，劳大师费心。”两人客套地回了话。“那老衲为二人讲个故事可好。两位可曾听过‘螳臂当车’这个故事。对这只螳螂有何评价。”

“自不量力耳。”两人心里都是如此想的，但看明镜大师双目湛然有神，眉间无嬉笑之色，口中齐声便道：“不知，还请大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