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依靠自己（1/1）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云儿的咳嗽减轻一些，但仍然咳的次数不少，有时竟能咳的胸背疼，自把吉非替尼药停了之后，她的呕吐次数逐渐减少，肚子下坠也基本上没有了，吃饭也趋于正常，自然她的精神状态和脸色也好了不少，但她的腰背疼仍然那样，虽然疼的次数不多，但可以看出她每次都疼得比较厉害，个别的时候她也让我为她贴上止痛膏，而且效果也可以，一般贴上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缓解，当然这种办法，也使俺俩有了麻痹的心理，认为止痛膏能止痛，可能是风湿风寒的问题，就没有往更多的地方想。医院打吊瓶和吃药，贴止痛膏这些方法综合使用，使她的感觉还好，总之是好的时候多，难受的时候少，而且每次有问题的时候都有办法对付，这使她的感觉好多了，而且情绪也较为稳定，整日里还是看电视、看电脑、打游戏，做饭和家里的事情，基本用不着她管，就像原来去菜市场逛逛买菜也不想去了，只用“你做啥我吃啥”来推辞。她的活动量日益减少，去医院下楼就坐电动三轮车，回来上楼就坐沙发，稍休息一会儿就看电视或看电脑，一切运动量只是几个屋来回几趟而已，别的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活动。她这样我也很担心，因为俺这年龄的人需要保持一定的体力，要有体力就要坚持活动，坚持走路或一定量的锻炼，否则，体力会逐渐下降的，也就算人体器官“用则发达，不用则退化”，可她这样，会越来越没劲，体力会降低的，有时候我也想邀她一起散步，她总说：“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你还是自己去吧，”一句话就把出去散步的事推的一干二净。我给她讲过六十岁以后的人应坚持锻炼，多走路的，但她也不当回事，总讲让我干我想干的事吧，我想吃啥吃啥吧……，我也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随着她的想法去了，有时候强求别人反倒更不人道，我这会也只能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了。

二月末的一天，我们全家人一起吃晚饭，女儿在我对面坐着，我发现她的两只眼的白眼珠有些发兰，普通的白眼珠白是正常的，健康的，可有些青白色或者有些发点兰的颜色就不好了，那应该是贫血的初期症状，我问妞：“你最近是不是有无故头晕的时候？”女儿说：“有过，”我又问：“你是不是有点贫血，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女儿没有回答，两只眼红红的，一会儿眼泪下来了，我赶快问：“咋回事，你去医院看过了？”女儿说：“爸，这让我咋说呢。”我说：“我是你爸，有啥不可以说的，就是生理上的问题给爸爸说也正常，身体健康要紧。”女儿沉静了一会说：“我应该每月一次，现在基本上连着，几个月都不断。”我急切地问：“连续几个月了？”女儿说：“有三个多月了。”我真的有些急，三个多月了，那不就是一百多天了，人身上的血量是有限的，哪能这么往外出啊！孩子啊孩子，你咋不知道厉害呢，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前的医疗水平，那可是一个大问题。我说：“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尽快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你要重视，虽然不是多大的问题，但也要尽可能的早治疗，如果需要，明天下午我陪你去。”女儿赶快说：“爸，你还是好好照顾俺妈吧，明天我一定去。”晚饭，吃得很平淡，我几乎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就结束了，按平时，别说是小饱，今天连三分之一饱都算不上。

晚饭后我给云儿说我要去散步，她立刻答应我：“我陪你去。”我们依偎着走在河边的小路上，她用胳膊挽着我的胳膊，我们慢慢地沿着小路走，那是真心的散步速度，步幅不大，频率也不快，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着。二月底的天气，依然很冷，特别是晚上，风虽然不大但很刺骨，它好像有极大的穿透能力，见缝就钻，即使你捂的再严实，它还是能钻进你的衣服里，自己也真切的感受到这天的寒冷。过了好大会她才开口：“今儿你有些急了，我看你有些紧张。”我说：“是啊！上苍怎么那么会挤兑人，你的身体不太好，女儿也有问题出现，我怎么会不急呢。”她说：“她不就是例假不断吗？我年轻时不也有过么？”我说：“你那是因为上环的副作用，那不是病造成的，孩子这是个病，在过去就是个大病，现在医疗条件好了，也应该弄清楚原因，尽快治疗。”她说：“有那么严重吗？”我说：“造成这种症状的原因比较多，我估计是子宫内膜的问题，我不是医生，我不太懂医学，但我看过类似的资料，你还记得在俺爸有病的时候我专门看过人体解剖学，虽看的似懂非懂，但人的脏器基本作用还知道一点，唉，不管啥病，还是好好检查，采取对症治疗的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她说：“其实我根本不想出来散步，我看你那么急，担心你，才陪你出来的，明天上午我自己去医院，你陪咱妞去医院看病吧。”我稍想了想说：“别看咱俩坐电动三轮车去医院没多大会，真走起来也不近，还是我陪你去医院吧，咱妞上午让她去检查，估计下午才能出结果，我下午再陪她到医院，我还想见见为她检查的医生，就这样定了。”沿小路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云儿还是非常疼爱自己女儿的，不知不觉我已经用右手搂住她的肩膀，左手握住她的手，似乎两人融为一体，在黑夜里，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的家。

二月的最后一天，我俩依然早早地去了医院，病房内仍是他们几个人，八点左右每个人都扎上针，我依旧照顾他们三位的吊瓶情况，点滴完了及时叫护士换新的一瓶，云儿闭着眼睛，样子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我坐在她床边瞅着她，并不时的看看另外两位病人的吊瓶，别看每天四瓶，对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平日里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但打点滴这几个小时，是一滴一滴滴出来的，时间过得很慢。我看着点滴瓶子，心里想着乱糟糟的事情：我俩上高中的时候，有几位老师，是我比较喜欢的，特别是物理老师，他学识渊博，外语特别好，原来他年轻时也是学校的好学生，解放以后分配我们学校教物理，那老师用的物理材料，许多是外文的，当时好多同学都很佩服他，他教学风格很棒，在他眼里没有好学生和差学生之分，谁要好好学，他都一样对待。有一堂课讲相对运动，我们当时对相对二字，还是很难理解，再考虑相对问题心里根本没有基本的概念。他笑着给大家说：“你在公园里和朋友游玩，几个小时就悄悄的过去了，也不觉得很长，但你坐在炉子上一分钟就感觉很长很长。”他的例子是否合理，咱不去论证，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陪着病人确实时间过得很慢。

云儿的吊瓶打到第三瓶的时候，女儿来了电话，说医生已经检查了，做了b超和宫腔镜，结果已经出来了，需要住院治疗。我把情况向云儿讲了，她没有说什么，又闭上眼睛，一会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流下来，接着又一滴，直到成一行泪水，我用纸巾为她擦着眼泪，并安慰她说：“我下午到医院看咱妞，你自己在家好吗？”她轻轻的点点头，眼泪一直在流。

快到一点的时候云儿的针打完了，我俩走出医院大门回家，她坐在车上一直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讲，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进家门后，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她坐在沙发上哭得更厉害，这会儿我也傻了，真的找不出词来劝她，因为我也一样难受，几分钟后我也憋不住，坐在她旁边泪流满面。这下子事情就多了，一方面云儿要照顾，一方面女儿要照顾，一方面外孙女上学要吃饭，一方面我自己早搏还时有发生……，这一件件的事情都需要有人来完成，我想到我的亲兄弟姐妹，让他们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我点支持，但想了一番后，还是失望了，血缘关系，多么重要的血缘关系，正如她们讲的，还是自家人亲，这会都在哪里？谁来为我的自家人填补上这个空白。不知道多长时间，我还在流泪，云儿的眼泪已经告一段落，她靠在我的肩头，拉着我的手说：“咱给恁妹打个电话吧，接下来这事太多，你咋也忙不过来，这电话我打，由我求她们不行吗？我这嫂子再不值钱，说句好话还不行吗？”说着她又掉起了眼泪，过了一会儿我对她说：“宝贝，咱不需要对任何人说好话，咱不需要求任何人，因为咱没有错，我想过了，咱们做咱们该做的一切事，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放心吧，不就是费力费神的事吗，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好这一切，另外，咱明明也长大了，别看她才十三岁，但做一些简单的饭还是可以的，不行还可以买饭吗，你想，全国那么多独生子女遇到困难了，不也是自己扛着吗？别人能行咱就不行吗？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只要调剂好体力，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她紧紧的依偎在我身旁，眼泪依旧在流，我用心安慰她，让她不要怕，有点难处，挺一挺就过去了，她转过脸说：“这次又要你受累，我心疼你这么跑来跑去的。”我说：“放心吧，不就这一段时间吗？会好的，人都说时间是个魔术师，它能让一切改变，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思想是会变化的，只要人坚持正确的东西，幸运总会朝向你，咱不和任何人赌气，不轻易求任何人，一切靠自己的力量，总会好起来的。”她慢慢的平静下来，我站起来，她也伸手示意我把她拉起来，我用双手拉她的双手，她站起来，自然的抱着我说：“今天我去做饭，你先歇会儿，吃完饭去看看咱妞。”说完她去厨房了。

下午我去了女儿入住的医院，电话里她已告诉我她的病房位置。见到女儿我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一个人在医院，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挂上号，按医生的意见要求，办入院手续，预交医疗费，到护士站等候分配病房，到了病房才算完成了入院治疗的第一阶段；接下来还要候诊、问诊、划价、交费、排除检查、等候结果，下面的事情也不少，还要向单位请假、进行手术前的准备等。看来女儿一上午忙得很，午饭也不知道吃了没有。女儿让我坐下说：“爸，你还跑来，俺妈一个人在家行吗？”我说：“今天中午还是你妈做的饭，我来还是你妈催着来的，她心里急，吃完饭就让我过来。你咋样，下午我能和医生见个面吗？我想知道具体情况。”女儿说：“我上午已和主治医生讲过了，你来可以直接去找她，要不咱这会去吧。”我和女儿走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忙得很，有几位病人家属在那等她，我们就站在门口等着。一会她出来了，让我俩进去谈，她先介绍了女儿的病情和检查结果，并提出了她们的治疗意见，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我和女儿商议着怎么办，她现在主要问题是子宫内膜壁厚，所以，每月来潮的时候内膜不能完整脱落，造成连续出血，医生的意见是清除内膜厚的地方，使其基本正常，不建议采取药物治疗，手术效果比较好。医生还介绍目前这类手术一般都是微创，由微机指导进行，安全系数很大，从引进这项技术到现在做了近万例手术，从未发生过刺穿子宫壁的问题，而且术后效果良好，恢复很快，后期效果也非常好，我想了想对女儿说：“咱给你妈说说再决定，明天给医生个答复，我初步认为可以手术，比保守治疗会好一些，你再想想，晚上你是否可以回家，和护士站的医生商量商量，”女儿说：“我去说吧。”不一会女儿过来说：“今天可以回去，咱走吧。”

到家后，女儿把情况如实的给她妈妈讲了，云儿对女儿做手术有些担心，我给她解释说：“现在使用的是微创技术，而且由微机根据实际测量的情况自动按微机指导进行，不会有风险的，放心吧，明天咱把做手术的意见向主治医生讲明白，手术由医院的专家做，接着就是进行消炎，理疗，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具体时间由医院安排，”云儿听完没有说什么。女儿接着去做饭，我帮着摘菜洗菜，干些杂活。晚饭比较简单，吃饭的时间也比较短，饭后家人各忙各的，云儿依旧看着电视，我还是去散步吧。

河边的小路依旧冷冷清清，基本上没有人在这里行走，路两边的地灯，昏昏暗暗，只照的地面有些光亮，周围还是漆黑一片，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我一点一点的向前，我的心很平静，这回一切都已经确定怎么办了，心好像踏实了，自己到了无所可求的地步，都要靠我的家人自己努力，都不伸手反倒更好，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情可欠，人呐，是个很有意思的生物，思想可以主导一切，心想通了，一通百通。我又想起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和云儿就到了病房，重复着往日的一切，女儿和外孙女一起走的，今天上午女儿较忙，先到单位请假，后到医院和主治医生讲情况，再到病房打一瓶消炎之类的点滴，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有条不紊。我坐在云儿的床边，她早已闭上眼睛睡着了，另外两个病人也睡了，我注意着他们三个人的吊瓶，室内非常安静。门打开了一条缝，接着门全打开了，小王走进来，我站起来迎接她，她摆摆手，走到云儿的床前，认认真真的看她的脸，云儿醒了，看见小王，顿时满脸微笑，伸手拉过她让她在床边坐下，并拍着她的胳膊说：“你咋跑来了，我这儿挺好，没事，你看我是不是没瘦，我还觉得我胖了呢。”话匣子一打开，她俩可是忙了，聊的很开心，说话的时候云儿把女儿住院的事给小王讲了，小王说：“你好好养病，大哥也不用操心莉莉那边，她住的那个医院离俺家很近，而且我和做手术的那个医生非常熟悉，下午我去找她，妞的照顾归我啦。”她俩继续聊着。其实，小王生活也挺不容易，她自小时候就和妈一起生活，可能是小学刚毕业或者初中的时候，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为了改变家里的状况，供养弟弟上学，那时她已经承担起家的责任，她母亲是搬运工人，整日里一个人用架子车拉货，小王心疼妈妈，家里的事少的时候就帮她妈妈，用绳子拴在架子车上拉着，一心想让她妈妈省些力。从小的生活磨难造就了一个能吃苦爱干活的生活态度，同事朋友，左邻右舍，有啥事她总是一心帮助，她一个好朋友的老公，癌症晚期时离不开人，为了让好朋友不会太过劳累，她和她朋友轮流在病床前照顾病人，而且从不说什么。云儿自病以来，她总是跑前跑后的帮忙，为云儿做饭，想让她能多吃点，提高抵抗力，就是就样她每隔几天，就来到医院陪云儿聊聊天，有时还到家里来买菜做饭，实在说她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帮我们一把，我心里非常感动，我现在不需要有人在我面前讲什么刻苦努力，艰苦奋斗的大道理，我需要的是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什么锦上添花，只求雪中送炭，真所谓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东西必须用物质去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