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叔与侄(1/2)
猎猎寒风里,陆筝公主依偎在正德殿巨大的廷柱上笑了,傅星芒明明扮演的是个孱弱的太监内侍,一着急,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健步如飞,戾气逼人……
面容十万的火急,不,我应该是说错了,陆筝继续苦笑,十万火急的不应该是傅星芒,而是当今天子——我的父皇,在见到我醉翻若干名宫女后,坐不住了……
陆筝紧紧的抱住廷柱,慢慢的萎靡下身子,父皇坐不住了,为何坐不住了?他为何怕我制造事端,不安生?
他怕我不安生,是不是就推翻了他成年冠礼时的说辞,平王叔对付我,并不单单说我是平王叔当皇帝的绊脚石,实则,是更有深层次的隐情?
是,观父皇的兴师动众,一定是,陆筝忍不住周身一个冷战。
可隐情到底是什么呢?如何才能解开隐情呢?解开隐情又应该找谁呢?
陆筝举目望苍宇,苍宇一片混沌,混沌的就如她此刻的心,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暗骂了自己一声,徐宰辅宅心仁厚又被誉为上古第一智者,我寻他不就是了?
郝妹斟好一盏不冷不烫的茶水,亲手端给了宋光汉,宋光汉正坐着软凳,依偎着桌子双目紧闭,冷不防间被吓了一跳,“喔!原来是郝妹子呀!”。
郝妹子柳眉一斥,这样,也能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将杯盏往桌上一放,“这屋里原本就只有你我二人,大人以为是谁?”。
“喔!没……没以为是谁”,没有笑意的宋光汉硬挤出了一点笑,伸手去端茶盏,茶盏在手,不晓得是怎么搞的,不算满的茶水竟泼出来一小半儿。
他赶忙又伸出一只手,两手握住茶盏,这下,更糟了,连那一半水也洒了出来。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看着宋光汉搞笑的样子,郝妹子却没笑,“是不是宫里有麻烦事?”。
郝妹子便是郝云,她不是宋光汉的夫人,也不是他的亲戚,她只是尚书府里众多丫头里平平常常的一员,但她却知道宋光汉很多事,并且还都是大事。
“是……是啊!”,宋光汉一边应声儿,一边竟把空杯盏放到了胡须下的唇边。
郝妹子轻轻一声叹,不算很温柔地,抬手拿过杯具,“没水了,我再帮你倒上一杯”。
“好……多谢”,水来了,宋光汉捧起,连连猛灌了三大口,还打了个咯。
“你说你,都这般岁数的人了,喝口水还淋到衣服上”,郝妹子走过去,扯起宋光汉胸前的衣服,猛抖落几下,“说,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也……也没什么”,皇帝面前,平王爷面前,都不曾结巴的宋光汉,竟在自己的佣人丫头跟前语无伦次,话不成章。
“没什么事,瞧把你吓的”,不是尚书府的女主人,却行驶尚书府女主人的权利,郝妹子的脑壳自然不是纸糊的,即便是纸糊的,瞧宋光汉六神无主的神态,也能断定他有事。
“老夫……老夫瞧见……瞧见平王爷杀人了”,这句话是真还是假?恐怕没人知道,但从宋光汉打平王府正厅出来时的状态分析,这句话即便不是事实,可它的性质离真相也不会差太远。
“平王爷杀人?”,郝妹子掐起腰,整个人好像没什么震惊,“这有什么,又不是大人您杀了人,犯了法?”。
宋光汉胡子一抖,嘟囔了一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
“大人……老爷您说什么?”,郝妹子两眼圆瞪,伸出指头就往宋光汉耳边凑。
“别……郝妹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怎……”,宋光汉连忙起身,向一边闪躲,“老爷的意思是说,你不懂这其中的厉害”。
郝妹子用尖尖的指甲,指着他,“我以前怎样?再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坐下来说,这其中如何厉害”。
宋光汉忍不住打了个哎叹,“你……你这成何体统,你自己不会琢磨琢磨吗?”。
“琢磨琢磨?”,郝妹真的开始思,开始想,思想一会儿后,她竟然形神俱变,“啊!平王爷会不会杀老爷灭口啊!这……这……尚书府不是完了?哎呀……”,她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宋光汉一脚踢开,地上并不怎么碍他事的茶碗,“便是平王爷不杀我灭口,他日若事情败露,老爷我也必被株连,脱不了干系呀!”。
“那可如何是好啊?”,郝妹子冲过去,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拼命的摇晃,“老爷,想想办法,救救尚书府吧!老爷,老爷……”。
“好好……郝妹莫急,老爷我这就想办法”。
“那……那老爷快走吧!”,郝妹子拽着宋光汉往门外去。
“你让老爷我去哪?”。
“赶快去帮平王爷想办法,别让事情败露啊!”。
宋光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一阵黯然神伤,原来在她心里,值钱的,不是老爷我的人,而是这巍峨,辉煌的尚书府。
走在去平王府的路上,也许不是在路上,也许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宋光汉就想到了一个人,同时,也因这个人想出了一个主意。
所以,一路上他的步子都很快,想赶在平王爷束手无策之前,献上这个主意。
献上这个主意,也不指望去讨功,只愿平王爷别责怪他一时的懦弱胆小,便已足够。
但,越过中枢院前广场,往平王府拐的时候,他却停住了脚步,停住脚步,不单单是因为,他看见了宫文正与平王爷并肩出了王府,而是还有另一深层原因,突然觉得对于平王爷来说,他这个主意出现的有点太晚。
于是,他顾不得再去琢磨宫文正跟平王爷去作甚,急忙调头去东门,所幸,这个点,东门口的出入人员,不是很多,没耽误他多少功夫。
一出哨卡,他便如兔子似的,撒开腿就往前跑,他这风风火火要去哪?不晓得,不过看他拣路的方向,应该是去悬壶堂。
可跑着跑着,他又停了下来,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同时,也终于明白,路人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了,很简单,一个身着一品官服,头戴金翎羽花官帽的人,像疯子一样在街上跑,任谁看去都会觉得稀奇。
这可如何是好?官老爷在街上扎眼,在其它地方同样也扎眼哪!没法子了,情况再是万分紧急,也得先去布行衣铺一趟。
待宋光汉在衣铺置办一套老百姓装扮,再赶到悬壶堂的时候,悬壶堂熙熙攘攘的盛况已不复存在,大堂里就慕容殇一人,正收拾完器械,要到后屋洗涑一番,再来值堂。
见到宋光汉,他立即涌现出一股抽搐般的欣喜,撂下东西迎了上去,“表……表叔”,虽然这两个字有点口生,也不习惯,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噢!慕容表侄别来无恙?”,宋光汉极有礼貌地打了个抱拳。
“不敢不敢,劳表叔挂念了,侄儿一向甚好”,慕容殇赶忙回礼,不过他只是一躬到底,虽然宋光汉是官,他是民,但悬壶堂毕竟不是衙门,且又不是问案时,所以,衙门外,民见官,一躬到底已是全礼。
“那便好,便好……”,尽管才进行了你来我往两句话的回合,但宋光汉已觉得没了心思,一边敷衍说话,一边就势打量了一通大堂,大堂里没有闲杂人,可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头话,将自己的目的引出来。
和他的心思一样,慕容殇也不想假意多说,再寒暄一下,很想第一句话就问,我拜托给你,打探妻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可这不合适,也张不开嘴呀!于是,他只得这样说,“表叔政务繁忙,来一趟,极是不易,定然有要事欲相告侄儿,不如到后屋饭舍你我烹茶细聊?”。
尽管他话里有意在挑明,但时间毕竟过去了一年多,宋光汉为了自己的前途,日夜奔波,替他寻妻之事,或许早已忘却脑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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