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篇 第十章（1/2）

苍术在院子里磨草药。

原本只需磨细碎的草药，现在已经被碾成了粉渣子，完全不能用了。

“夏天好像要过去了呢。”成郡王靠在后院的木栏门上，和他打了个招呼。

“王爷心情不错。”

“那是，困扰了许久的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幕后黑手也已服法，还趁机将玄辰教的余党斩草除根。”他说的眉飞色舞。“完全就是一石三鸟。”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恭喜什么？贺喜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凭着这样的功绩，必是可以得到皇上的嘉许和赏赐，说不定再度得宠，迁回京城，重获皇位继承权都指日可待。”

“非也，非也。”他拿着扇子在他眼前转圈圈，“这份功劳我让给皇兄了。”

“铁郡王？”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各取所需嘛。我要的是南家的安定，云汐要助皇兄登上皇位。”

“王爷真的就此放弃皇位了？”

“很奇怪吗？我不过是充分了解了自己而已。”

“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能做什么，做得到和做不到，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有得必有舍，如此而已。”他像在说禅，“苍术你了解自己吗？”

“我吗？”苍术笑了笑，起身走到晒架前翻着草药，“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为了生计已经起早贪黑劳心劳力，哪有功夫去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

“关于这个案子，你也没思考过？”

“我需要思考什么？查案是官府的事，我不过是个大夫。”

“小夜姑娘毕竟和你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看你们俩感情也不错。你就没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幕后黑手？是不是被人栽赃嫁祸？”

“王爷，如果说她有被人陷害，那还不是被我们俩害的。”他端起竹筛往厅堂走。

“我们？”

“对啊。送她去南家是我提的建议你做的保，而进贡一事完全是你决定的不是吗？”言下之意，难道王爷你是她的同伙么。

“奇就奇在这里嘛。”王爷紧紧跟在后面，继续唠唠叨叨，“可如果她是幕后黑手，为何作为她同伙的唐婉心要来质问我选她进贡一事？如果她是幕后黑手，为何不静待入宫而是冒着计划败露的风险来行刺云汐？如果她是幕后黑手，为何要给自己的脑袋里刺入银针？还有啊——”

“王爷，这些事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苍术啊苍术，你就没有想过，故事会有另外一个版本？”他的口气开始像说书的了。“她会不会是在替谁顶罪？”

“王爷的意思是她在庇护谁？”

“对，庇护真正的幕后黑手。”

“王爷你可真把我给搞糊涂了，一会说她是被人陷害，一会又说她是主动顶罪，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不矛盾啊，一点不矛盾。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却全部扛下来了嘛。”

“好吧，就算是像你说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被玄辰教洗脑了，还是说她也是玄辰教的教徒？要庇护自己的教主？”

对于他的反问，王爷答非所问，“对了，苍术你听过万俟震这个名字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苍术突然脸色一变，额头也冒出汗来。

王爷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小夜姑娘说她从未来来到这里是为了找这个人。你没听她说过？”

苍术咽了咽口水，“提过‘震’这个名字，没说全名。”

“小夜姑娘说那是个对她来说如同父亲，兄长，恋人，老师，保镖，奶妈一般的男人，一个承诺一辈子侍奉她最后却为她而死的男人。”

“死了？”

“是。她说她穿越时空为的就是扭转命运，挽回这个人的性命。但是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她没能去到要去的地方，而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人的前世。”

所以初见时她喜极而泣。

“你和越人说过吧，小夜姑娘说那个前世就是你。”

所以她说要实现他的愿望。

“说到万俟一族，那不是玄辰教的宗家之一嘛，缘分不浅啊，苍术。”

所以她——都知道了是吗？

“哈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整个脸都扭曲了，看不出是笑还是哭，“王爷你该不会信了这番荒谬的说辞，以为她要庇护的人是我吧。”

王爷扇子一合，淡淡的说道：“我也觉得那是她抵死狡赖，胡诌的，所以案子就此结了，后天就将她就地问斩。”

回到王府的成郡王看见了坐在湖心亭里的云汐。

“去过啦。”云汐问。

“去过了。”王爷答。

“怎么样？”

“不知道。”

云汐白了他一眼。

“你又去见过小夜姑娘了？”王爷问。

“见了。”云汐答。

“她怎么说？”

“什么也不愿意说。”

“香囊的事也告诉她了？”

“说了，但她还是保持沉默。”云汐继续把玩着那个木雕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她怎么能那么冷静，好像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不，她就是知道的，知道你怕玄辰教嫁祸南家才插手此事，知道顶替上贡是你为揪出真凶而下的饵，知道那个人为了引开你的注意力将她送到南家，知道你选她进贡是为了引蛇出洞，知道自己被你和那个人双重利用，知道是谁在她的脑子里放入了那根银针，知道是谁想嫁祸她让她成为替罪羊。她都知道，统统都知道，但她却打算自己一个人全部扛下来。”

“云汐，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去了。”

“说实话，我不懂。为什么要为一个几乎素不相识，只把她当道具利用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呢？就因为对方是自己重要之人的前世？太不合逻辑了。”

“那云汐，你又为什么明知玄辰教不会放过你还要来这里以身犯险呢？你又为什么要为皇兄登上皇位鞠躬尽瘁呢？只是为了报皇兄的救命之恩吗？”

“好歹那男人救过我的命，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可那个男人为她做过什么？！”

“这个男人确实没做过什么，但死去的那个做了很多吧，多到即使让她一命换一命都毫不退缩。老实说，有过这样一份感情真叫人羡慕。”

“王爷你不也有一份叫人羡慕的感情嘛。”

“光说我，皇兄还不是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么。”他身体后倾，伸了一个懒腰，“最可怜的就是越人了，不管是唐婉心还是小夜都伤透了他的心。”

“明天真的要将她处刑吗？”

“戏总是要演足的，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钩了。”

“要是他不来呢。”

“那她就只能去死了。”王爷突然发现云汐的脸色变了，“怎么了，就算他来了，她恐怕也活不了。你知道的，为了保护南家我是不择手段的。”说完，他意识到云汐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他猛地转过身，发现南越人正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刚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越人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南越人摇着头，仿佛想从脑中甩掉刚才听到的一切，“王爷知道小夜是无辜的，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还要利用她引出凶手，如果凶手不出现，就打算让她做替罪羊来平息这件事？”

“越人。”王爷板起脸，“这个世界有很多事都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也有太多的事我们无能为力，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一条对多数人有利的道路，这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有人因此牺牲，战争如此，生存也是如此。”

“所以小夜就必须死？”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各种真相和变故已经将南越人的精神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曾经的挚友和爱慕之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制造杀人事件的凶手，变成了南家的死敌，而天天陪在他身边，理解他，激励他，和他一起寻找真相的人却成了阶下囚，死刑犯。他一直憧憬敬佩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旧情地利用他人，牺牲他人。他一直认为善良温柔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可以无视别人付出的感情，漠视他人牺牲。

难道这就是他所追寻的真相，谋求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