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特别篇 秃鹫之名（2/2）

问题是，这种特效药很贵。

根本不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孤苦伶仃的垃圾虫，有能力承担的。

我看看小妖手里的脊髓生长液，再看看他蓬乱的头发，深陷的脸颊，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十指上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细微伤口，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有多久没睡了？”

我咬牙切齿，简直想要臭骂这小子一顿，“你是不是又几天几夜不睡觉，帮人家疯狂维修法宝，不要命地赚钱，来帮我买这些特效药？

“该死，炼器是非常消耗眼神和心力的事情，长时间疲劳操作，很容易发生各种意外，法宝坟墓里的法宝，又没有安全保障，回收和维修的危险系数，更是高到极点！

“你根本还未成年，这样疯狂维修，分分钟过度透支，视网膜脱落，脑血管爆掉，甚至发生意外，炸断十根手指，前途尽毁的，你知不知道！”

“耀哥，放心。”

小妖只是笑，“我心里有数，我扛得住。”

“你扛不住！”

我吼叫起来，“再说一次，别干傻事，别在我这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梦想！我的伤和你没关系，都是野狼干的，这就是我的命，我自己来扛！”

“耀哥，省点儿口水吧，我一定会帮你重新站起来。”

小妖充耳不闻，满脸平静，声音却无比坚定，“你知道，我一旦下定决心，就没人能改变的。”

看着他这副倔强至极的模样，我一时间无话可说。

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这是秃鹫帮和野狼帮决战之后的第三个月。

在三个月前的决战中，虽然我成功“斩首”了野狼。

但丧心病狂的野狼，拼死投出的晶石炸弹，引发废弃法宝的连锁反应，也给秃鹫帮造成重创。

首当其冲的我，受伤最重。

非但有数十处骨折、烧伤、脑震荡和脏器挫伤。

最要命的是，我被冲击波震断了脊髓神经，导致下半身毫无知觉，只能瘫痪在床。

小伙伴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没有牌照的地下诊所，保住了我的性命。

后续治疗，却只能听天由命。

地下诊所的黑市医生说，其实我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脊髓撕裂，半身瘫痪。

而是在那之前，我就过度压榨细胞，透支生命，导致经络和灵脉，都出现了裂纹。

原来如此。

原来我突然变得那么神勇，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救下了小妖，又狠狠打爆了野狼，并不是什么“奇迹”。

而是我付出了“燃烧生命，透支神魂，终此一生，都不可能再觉醒灵根”的代价，换来了一瞬间的闪耀而已。

黑市医生说，就算我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重新站起来。

也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成为修真者了。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

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使用了大剂量的激素冲击疗法。

疗法固然有效，副作用同样强烈。

受到激素影响，我变得臃肿、肥胖、迟钝，就像一头伤痕累累的肥猪。

曾经那头振翅欲飞的秃鹫，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偶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都要迟疑好几秒钟，才能慢慢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废人。

只是，我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摆布。

小妖却仍旧不愿意向命运认输。

他总觉得，我是为了救他，才搞成这样。

如果不是我在爆炸发生的刹那，拼死挡在他的前面，将他远远推开。

伤痕累累，臃肿不堪，前途尽毁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所以，他拼了命地帮我疗伤，希望我能恢复正常。

为了赚取高额的医疗费，他常常几天几夜不睡觉，帮人维修法宝——很多时候，维修的还是危险系数极高，极不稳定的攻击性法宝。

为了在我倒下的这段日子里，支撑“秃鹫帮”的招牌不倒，身材矮小，弱不禁风的他，也学着大头他们的样子，挥舞着铁铲和钢棍，和别的垃圾虫抢地盘，争法宝。

为了帮我进行恢复性训练，他还绞尽脑汁，自制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医疗器械。

而为了保证医疗器械的有效性，他竟然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常常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小妖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有很多兄弟。

小妖是其中最蠢的一个。

蠢到我每天看到他为我拼命的样子就火冒三丈，真想一脚把他踢出法宝坟墓，离我这个废人越远越好。

“没用的，耀哥，现在你得听我的。”

小妖却说，“就算你想踢我，也得先站起来才行！”

好吧。

很有道理。

为了不再拖累自己最愚蠢也最要好的兄弟，为了让他能离开法宝坟墓，踏上真正的追梦之路。

我必须，站起来。

接下来三个月。

我每一秒钟，都在和自己那条该死的脊椎较劲。

从一开始的毫无知觉。

到渐渐能感受到脊髓深处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从半根脚趾头都动弹不得。

到渐渐能在床上，一寸一寸，挪动自己浮肿的双脚。

尽管每挪动一寸，都疼得我想找一把飞剑，插进自己的大脑。

但是，一想到小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就绝不能放弃。

“或许，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

我对自己说，“但就算是废物，至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

地下诊所的黑市医生说，我的恢复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简直是万中无一，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我却知道，时间不多了。

半年前，秃鹫帮和野狼帮两败俱伤。

不少过江强龙，便乘虚而入，踩进了第二十三号特种垃圾处理场。

昔日野狼帮的杂碎们，也渐渐恢复了元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我不能尽快站起来，光凭“秃鹫帮”这块招牌，吓不住这帮混蛋的。

我拼命恢复。

危机来的，却比想象中更快。

这天阳光灿烂。

小妖推着轮椅，带我去晒久违的太阳。

半年卧床，消磨了我的警惕。

不知不觉，我们离开了秃鹫帮的地盘。

当我们意识到，一群面目狰狞的家伙，悄悄包围我们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都是过去野狼帮的帮众。

现在又投靠了过江强龙，气焰重新嚣张起来。

“呦呦呦！”

这帮家伙眼里冒出绿莹莹的光芒，就像饥肠辘辘的鬣狗，“这不是传说中的‘秃鹫’龙天耀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哈哈哈哈，别人和我说，秃鹫变成了一头肥猪，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龙天耀，看你这副德行，还叫什么‘秃鹫’？干脆换个外号，叫‘肥龙’算了！”

这帮家伙，小人得志，大肆嘲讽。

小妖气得发抖，朝这帮混蛋扑去。

这正中他们的下怀，这帮混蛋可不讲什么单挑的规矩，一拥而上，三拳两脚，将小妖打翻在地。

“这小子是秃鹫帮的金牌维修师，就是他帮龙天耀，赚到了大把医药费！”

“金牌维修师？老子废了他的双手，让他连铁牌都拿不到！”

“没了这小子帮忙，看龙天耀还怎么翻身，还他妈秃鹫？乖乖当一辈子的肥龙吧！”

几个混蛋踩住了小妖的双手。

一个杂碎高高抡起铁铲。

铁铲边缘锋利，如同冰冷的战刀。

眼前这一幕，和半年前小妖被野狼锁喉的一幕重叠。

我的大脑，再次变得一片空白。

只剩下无尽烈焰，从脑域深处喷涌而出。

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如同一座铁塔，从轮椅上拔地而起。

四周垃圾山被我的吼声激荡，竟然发生了滑坡和崩塌。

这些混蛋都被我的气势震慑，想起我曾经的赫赫威名，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耀哥，小妖！”

大头等秃鹫帮的兄弟及时赶到，驱散了这帮欺软怕硬的混蛋。

“小妖，你怎么样？”

这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奇迹般站了起来。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妖身上。

看到他作为法宝维修师，比生命更加宝贵的双手，并没有被那群混蛋废掉，我才长舒一口气。

“耀哥，你，你终于，站起来了！”

而他则直勾勾盯着我的双腿，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鼻青脸肿的面庞上，绽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

半年没见，夜晚的铁锈湖，还是那么漂亮。

“谢谢你，小妖。”

我拄着拐杖，站在湖边，看着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站起来。”

“耀哥，说这个干什么？”

小妖挠头，满脸不好意思，“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欠你一条命！”

我张了张嘴，沉吟片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有时候，小妖这个看似柔弱的家伙，有着惊人的坚持。

在“是否欠我一条命”的问题上，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没错，你的确欠我一条命。”

我满脸认真，盯着他道，“所以，你准备怎么还？”

小妖有些吃惊，想了想，说：“我会继续拼命赚钱，帮你购买更高级的药物，把你的灵根开发度重新提上去，恢复觉醒的希望！”

“不，我的灵根已经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修真者。”

我说，“如果你真想把这条命还给我，那就听我的，换个还法。”

小妖愣住：“耀哥想怎么还？”

“很简单。”

我微笑道，“代替我，成为修真者；代替我，离开法宝坟墓，出人头地；代替我，冲上云霄，叱咤风云，让整个星耀联邦都感到震撼和骄傲；代替我，让‘秃鹫’这个名字，在星辰大海之上闪耀！”

小妖傻眼。

我却不容他说出“我不行”三个字。

“听着，小妖，我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任何人，但今天，我却想以大哥的身份求你。”

我无比认真，沉声道，“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么惊人，我却非常清楚，你绝不是那种应该在法宝坟墓里浪费天赋，虚度一生的人。

“你就好像过去的我一样，不该属于这里，应该属于更高，更大，更精彩的舞台。

“我知道，你重感情，过去半年，无论我变成多么糟糕的模样，你都没有放弃我。

“但现在，在你的帮助下，我已经恢复了站立、行动和生活自理的能力，可以独自面对……全新的命运。

“再继续拖累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所以，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还承认自己欠我一条命，还想要帮我的话，那就照我说的做。

“代替我去更高更大的舞台上实现梦想，代替我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的世界，做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的话，让小妖思考了很久。

他的目光无比深邃，表情无比沉静。

他就像是一坨钢铁，矗立在铁锈湖的边上。

直到星光倒影在酸液的表面，化作五彩斑斓的光晕，仿佛一个崭新的小宇宙，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小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晰，仿佛下定了决心。

“耀哥——”

小妖忽然说了一句全不相干的话，“我想改个名字。”

“什么？”

我愣了一下，“‘李小妖’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够霸气而已。”

小妖耸了耸肩膀，“李小妖，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冲上云霄，纵横星海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意识到小妖已经树立了全新的人生目标，不会再被我拖累，不由心中一喜。

“那好。”

我问，“你想叫什么名字。”

“让我想想，你觉得，李耀怎么样？”

小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龙天耀的‘耀’！”

“李耀……”

我的胸中，涌出暖意。

我知道，小妖是想以这种方式，代替我，去实现无比精彩的梦想。

“很好，李耀很好。”

我重重点头，微笑道，“‘秃鹫李耀’，听起来，比‘秃鹫龙天耀’更加顺耳，我隐隐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这个名字一定会响彻云霄！”

“秃鹫李耀？”

小妖，不，李耀没想到，我会把秃鹫之名，都托付给他。

“听我说。”

我认真道，“如果说，今天的秃鹫帮，还有什么人，能够将秃鹫之名发扬光大，那就非你莫属了。

“还是说，你嫌这个名号太难听，配不上你？”

“怎么会！”

李耀哑然失笑，挠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叫‘秃鹫’的话，那你呢，耀哥，你又该叫什么？”

“我无所谓，叫什么都行。”

我摊手道，“不如……就叫‘肥龙’啊？”

“肥龙？”

李耀瞪圆了双眼：“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我借助拐杖，咬牙挪动脚步，借助铁锈湖里的星光，再次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因为激素冲击的缘故，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臃肿，肥胖。

但不知为什么，看了半年之后，我竟然渐渐习惯了自己，全新的面貌。

“肥龙，又如何？”

我对李耀，也对铁锈湖中的自己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秃鹫也好，肥龙也罢，我就是我，我就是龙天耀！

“无论能不能成为修真者，既然我已经重新站起来了，就不会容许自己再随随便便倒下去，我会以崭新的面貌，活出崭新的人生——属于肥龙的，无比精彩的人生！”

李耀动容。

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小妖，不，阿耀，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咧嘴一笑，重重拍击着李耀的肩膀，两兄弟肩并肩，一起看着从铁锈湖上升腾而起的小宇宙。

“去吧，秃鹫李耀！”

我喃喃道，“竭尽所能，一飞冲天，飞到云霄之上，飞到亿万星辰之上，飞到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去奋斗，去拼搏，去燃烧，去闪耀，去实现你和我……共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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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龙天耀先生（笔名肥龙）的自传体小说《生死兄弟——我和李耀不得不说的故事》，内容有删减。

龙天耀，星耀联邦知名学者，企业家，慈善家和社会活动人士。

曾任“李耀生平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李耀纪念馆”名誉馆长，“秃鹫精神研讨班”特邀导师，三百六十集互动式超拟真连续剧《秃鹫传奇》特别顾问，“秃鹫精神推广委员会”副会长等职务。

作品包括《生死兄弟——我和李耀不得不说的故事》，《少年秃鹫历险记》，《我眼中的新联邦缔造者》，《三界至尊是这样炼成的》，《来自法宝坟墓的特级联邦英雄》，《坚持三百六十五天，你也能和李耀一样炼器》，《李耀的饮食理念》，《李耀的修炼之道》，《少年李耀的精神》等等。

龙天耀不但是李耀儿时的至交好友和李耀早期冒险生涯的见证者，更是星耀联邦最早开始总结李耀生平，挖掘李耀经历，提炼李耀精神的学者之一。

“就算出生平凡，生活困苦的我们，只是貌似卑微的秃鹫，但只要我们敢于拼搏，不服输，不信邪，不认命，就有机会一飞冲天，和威风凛凛的雄鹰去一较高下”——最初的“秃鹫精神”，就源自龙天耀的总结。

而龙天耀能够从法宝坟墓里的垃圾虫，变成知名学者和企业家，本身也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

在李耀远离星耀联邦，探索古圣界的那段漫长岁月里，受到李耀爱徒金心月的鼓励和帮助，当时仍旧默默无闻而且学历不高的龙天耀，以好兄弟李耀为榜样，从零开始，刻苦学习，不断钻研，以“肥龙”为笔名，撰写了大量关于李耀的著作，深挖少年李耀那些不为人知，却也精彩绝伦的故事。

正是这些故事，让亿万联邦公民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鲜活，更富有人格魅力的李耀。

从此，“秃鹫李耀”这个名字，渐渐超越过去数百年间，其他所有的特级联邦英雄，成为联邦的象征，不朽的传奇。

可以说，历尽沧桑，回归联邦的李耀，竟然拥有比当年更高十倍的知名度，龙天耀这样的“李耀生平研究者、秃鹫精神提炼者以及李耀品牌推广者”，功不可没。

而在依靠丰厚的版税，挖到第一桶金之后，龙天耀又成功转型，收购并升级了数百座特种垃圾处理场。

他从自己和李耀儿时在特种垃圾处理场挣扎求生的痛苦经历出发，投入大量资金，改善从业人员的工作环境，提升回收废弃法宝的安全系数，将一座座脏乱差的“法宝坟墓”，打造成了崭新的“法宝乐园”，甚至是以“秃鹫”为品牌，以“法宝挖掘、组装、维修、比斗”为主题，寓教于乐，老少咸宜，趣味十足的游乐场。

而他本人，也成为了远近驰名的“垃圾之王”。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实现自身价值的同时，龙天耀也不忘实现社会价值，不忘自己和李耀的初心。

他一直以“秃鹫李耀”的名义，默默捐款，资助星耀联邦各地，因为种种原因，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只能靠捡拾垃圾为生的孤儿们。

根据不完全统计，得到龙天耀资助，从而改变命运的“垃圾虫”，数量竟然达到上千名之多。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耀留在星耀联邦的亲朋好友，以及社会各界人士，都在寻找这位做好事不留名，却将一切荣誉归于李耀的好心人。

最终，还是细心的金心月，从汇款记录中找到蛛丝马迹，发现了龙天耀的秘密。

龙天耀也因为这一善举，荣登“感动联邦年度十大人物”之列。

“这没什么，我只是代自己的好兄弟李耀，做了他肯定会去做的事情而已。”

颁奖典礼上，龙天耀淡然一笑。

据说，当李耀终于回到联邦，听说了龙天耀为他所做的一切，更亲眼看到上千名儿时好友以他的名义，资助长大，各有所长，能够自食其力和回报社会的“垃圾虫”时。

就连已经踏上星海之巅的李耀本人，都目瞪口呆，心潮起伏，难以置信。

这，就是龙天耀。

这，就是肥龙。

这，就是秃鹫李耀，最要好的兄弟！

【动画特别篇秃鹫之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