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野百合也有春天（1/2）

祁慕初为难的看着祁域泽，过了会，才说：“爷爷……上次郑妈妈说她不来参加订婚宴……爷爷……”</p>

“哦，知道了……唉，你上楼去吧。”祁域泽有些疲倦的摆摆手，示意祁慕初不要再说下去：“你和萌萌刚刚和好，以后别再为那些小事闹不愉快了。这孩子太实诚了，心又善，难得她不是看中你的钱……有个好女人陪着你就是幸福的了，别像爷爷，孤独终老，临老……”</p>

祁域泽说到后面，目光往chuang头柜上看了看。那里摆着几张照片，都是他和余悦琴不同时期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余悦琴临死前躺在病chuang上，与他头靠头，脸贴脸的照片。</p>

祁域泽每天睁眼闭眼都看着它，直到遇见了郑素芬，才减少了看这些照片的次数和时间。</p>

以前，没有念想，看着才能思念。现在，有了寄托，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越发的不敢看了。</p>

祁域泽也曾想过，自己这样眷恋郑素芬，对她不公平。毕竟，他对她有感觉，纯粹是因为郑素芬乍一眼看去，很像余悦琴。当时，他也犯着糊涂，分不清她们两个，在他的世界里，郑素芬和余悦琴时而是重叠的，时而又是分裂的。</p>

郑素芬待在祁家庄园的日子不长，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祁域泽在清醒和迷糊中来回油走，对郑素芬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理解。</p>

祁域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发觉自己真的喜欢上郑素芬了，这种喜欢，与余悦琴无关，与自己的脑退化症也无关，纯粹的，只是一个老人对另一个老人的喜欢。</p>

这是祁域泽的秘密，他很羞愧，觉得自己为老不尊。他都七十岁了，竟然还有会少男才有的冲动。虽然郑素芬比他小十岁，但也六十岁了，他们之间有没有未来，就算有了未来会不会是好的结果，这些，都让人纠结又踌躇。</p>

祁慕初还想再安慰祁域泽几句，祁域泽却催着他上楼去。祁慕初无奈，只好画蛇添足的说了句话：“爷爷，我们已经通知了郑妈妈，说了订婚的时间和场地。郑妈妈说，她会考虑考虑，但暂时不能给我们答复。”</p>

“知道了……上去了，这事以后都别再提了……”祁域泽见祁慕初不走，自己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往外面走去。</p>

祁慕初突然一下发现，祁域泽老了许多。以前，他就算是犯了糊涂，走路也是雄纠纠气昂昂，意气风发。但现在，他成了一个佝偻老人，沉默寡言，意志消沉。</p>

于妈正好端着药走过来，她见祁慕初扶着祁域泽，迎了上去：“老爷，到时候吃药了。”</p>

“今天不想吃，拿回去！”祁域泽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伸手挡开于妈递过来的药和水，弄得一地都是。</p>

“老爷……”</p>

“我叫你走开！别站在我跟前！”祁域泽气得真跺脚，如果他的手里有拐杖，肯定会用力的戳着地板。</p>

祁慕初冲着于妈使眼色，于妈很委屈的蹲下身去捡水杯和药，祁域泽见她根本不听他的话，不但没有让开，反而还蹲在他的面前拦了他的路，气得一抬脚，对着于妈踢了一下。</p>

祁域泽以前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事，只是于妈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在祁域泽心烦意乱的时候拂逆了他的意思。祁域泽虽然踢了于妈，但力道并不重，再加上祁慕初在旁边有意帮忙挡了一下，祁域泽只是空做了一个动作，并没有真正的踢到于妈。</p>

可是，于妈顺着他这脚，坐在了地上。</p>

于妈也有六十多岁了，一直在祁家伺候祁域泽。虽只是佣人，地位却不低。祁域泽又没了老婆，祁氏一直处在没有女主人的状态之中，于妈里里外外一把抓，俨然是女主人的样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p>

郑素芬在祁家庄园的时候，于妈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后来郑素芬走了，祁域泽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郑素芬的离开而有所回温。</p>

现在祁域泽又要踢她，于妈倍感委屈，坐在地上，抹着泪花，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p>

于妈不说别的还好，好好的，突然提起了余悦琴。言下之意，无非是说余悦琴在世的时候对她有多好，生病了，也不曾这样凶过她，临死前，甚至来提过让祁域泽收于妈做小的事，等等等等。</p>

祁域泽一听到于妈说余悦琴就发怒，又要抬脚踢于妈。祁慕初开不清楚他们这代又有什么矛盾，只知道于妈激怒了祁域泽，赶紧的要于妈快点离开，别再惹祁域泽。</p>

其它佣人见这里闹得不可开交，赶紧上楼来给牛萌萌通风报信。</p>

牛萌萌和钱小晓快速的跑下楼来，一个拉于妈，一个扯着祁域泽，一个拽到一边，开始各自安抚着。</p>

祁慕初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牛萌萌，钱小晓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小独陪着于妈，听她唠叨，钱小晓转而来到祁域泽这里，看见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到现在都没有消气。</p>

所有人都围着祁域泽，像哄小孩似的，哄祁域泽开心。</p>

只是，老人家一闹起别扭来，特别的难哄。牛萌萌把棋盘摆好，说要陪他下棋，他都不肯。</p>

“怎么办……”牛萌萌问祁慕初：“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样生气。”</p>

“爷爷也是烦心，二爷爷闹事，你妈妈订婚宴又不肯来……正好于妈跑来烦他，才发脾气的。”祁慕初小声解释。</p>

牛萌萌挠了挠头，悄声问祁慕初：“如果……我把妈妈劝来，你说……爷爷会高兴吗？”</p>

“当然会！我看得出来，爷爷是喜欢上你妈妈了！”祁慕初为难的望着牛萌萌，不相信的问她：“你能把你妈妈劝来？”</p>

“这有何难，你只要告诉我妈妈，说我病了，她保证来！”</p>

“不怕你妈妈生气？”</p>

“等妈妈来了，再求她原谅呗。”</p>

“那我去打电话！”祁慕初说完，就立刻跑到了角落里，给郑素芬打了个电话。</p>

起先，郑素芬不信，祁慕初便提起了季成勋的事。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只说季成勋突然犯病了，吓着了牛萌萌，然后牛萌萌因为内疚而伤心，后来重感冒发高烧，一直在养病，总也不好，整天嚷着想妈妈要吃妈妈做的菜之类的。</p>

季成勋的事，郑素芬从马启丰的嘴里听到了些许。她是他们的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不问不说不表态，是她这个做母亲唯一能做的事情。现在准女婿已经当前挑明了，又要她来帮忙照顾牛萌萌，如果拒绝，就说不过去了。</p>

“好吧……我明天做班车来……”郑素芬纠结了一下，答应了。</p>

祁慕初却不答应：“妈妈，能麻烦您现在就来吗？萌萌闹着不肯吃晚饭，全家人都守着她呢。我可以派架私人飞机来，最多一个小时您就能到庄园来。妈妈，麻烦您准备一下，我们在庄园等您。”</p>

郑素芬知道祁家有钱，但没想到，有钱得这样高调。</p>

牛萌萌不过是不舒服不想吃饭而已，有必要弄架飞机来接她嘛。</p>

郑素芬想拒绝，可是祁慕初压根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郑素芬再打去，手机占线，应该是他正在通知飞机来接她。</p>

郑素芬想了一下，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她只好跟家里其它几个年纪大点的孩子以及祁家请来的保姆交待了几句，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然后坐着飞机来到庄园。</p>

牛萌萌依计装病，郑素芬一来，她就先抱着她痛哭一场。</p>

眼泪不够多，但总算是挤出了两滴。郑素芬本来怀疑牛萌萌在骗她，看到她瘦了一圈，又哭得卖力，不管真假，全当信了。</p>

郑素芬衣服都没换，先去厨房做了几个家常菜。钱小晓这边哄着祁域泽，坐到了饭桌边，然后，神秘兮兮的端着郑素芬炒的小菜上了桌。</p>

“咦，这些菜的味道……”祁域泽抽了抽鼻子，觉得这菜似曾相识。</p>

上次郑素芬在的时候，坐不住，不时的下厨做上几道拿手菜。祁域泽吃过，有点印象，忽然再闻到，心中有一朵小花恍然绽放。</p>

“爷爷，你猜猜，这是谁做的？”钱小晓端着那菜，放在祁域泽的鼻子底下晃来晃去，祁域泽越闻越觉得熟悉，但又不敢相信这是郑素芬的菜，摇摇头，说：“不可能啊……”</p>

“爷爷，你看看她是谁！”祁慕初突然站在走廊那，他一闪身让开，祁域泽突然看见郑素芬，正端着另一道菜，施施菜的站在那里笑着。</p>

郑素芬一手带大十七个孩子，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印迹。</p>

但上天还是很照顾她的，每一道皱纹都仿佛是精心安排好了，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吃过苦辛劳一辈子的女人，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苍老。长时间和孩子在一起的她，除了应有的干练强势和精明麻利外，更多的是孩子身上的童真与无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