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为了彼此（1/2）

刘协望着已经接近全盘崩溃的姜颐，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不断地啃咬着他的心，心里溃烂的面积在不断不断的扩大。当初在答应董卓的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早就应该猜到了皇姐的反应，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劝服着自己说“皇姐会谅解的”，“皇姐会谅解的”……

那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明白了。

皇姐不会原谅他的。

因为对皇姐而言，最重要的人是父皇，是何太后，是刘辩。

至于他，他只不是皇姐善意救济的一个对象，他只不过是皇姐仁善保护的一个孩子。

他们才是亲人，而他，只不是一个被照顾的外人。

姜颐待他再好，也不会原谅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因为，他抢的，是她嫡亲的弟弟的皇位。

可是他明明都知道，知道姜颐皇姐不会原谅他的，可是他还是答应了董卓的要求，因为他就是想要让这天下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知道，就像他这样毫无倚持的弱子，也一样可以坐上这令无数人艳羡的盘龙座。

他要向全天下的人证明：他刘协，并非无用之人。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董卓答应过他，只要他愿意代替刘辩坐上帝位，他就可以保住姜颐皇姐一命。

董卓心里想些什么，剔透如他，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狼子野心。他扶持着自己登上帝位，也不过是想找个手无实权，任他摆布的傀儡罢了。虽然他完全可以弑帝逼宫，可是那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背负这千古的骂名的。所以他找到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他指点河山的一颗棋子。

刘家的人，董卓肯定是不会留下的，若是自己不答应他，自己的命不但保不住，就连皇姐，恐怕也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别的人下场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只要可以保住他的姜颐皇姐，别说让他背上谋权篡位的千古骂名，就算是要他的心喂狗，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剖开自己的胸膛。

对于他而言，不管自己在姜颐皇姐的心里算什么，但是姜颐皇姐在他的心里，始终都是唯一。

她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她是他唯一关心的人，她是他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她也是他唯一爱的人……

因为姜颐皇姐这般重要，所以他才做出了这样伤害她的事情。

因为除了伤害她，他再也想不出可以保护她的办法。

所以，原谅他的弱小与残忍，原谅他的狠心与偏激。

对不起……

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话，他却没有一句敢说出口，只是缓缓地站起身，也许是跪得太久，膝盖有些不听使唤，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断的颤抖。

麻痹感从膝盖传至全身，他咬牙站直了身子，将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了董卓，会取代刘辩登上帝位。”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只见姜颐苍白的双唇紧紧的抿住，她的手掌撑在地上，硬是颤悠悠的爬起来。她面无人色的立在他的身边，就像是深秋树上挂着的最后一片叶子，已经失去了所有坚持的理由，只要一阵小小的风，就可以将它推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告诉我，为什么？”她只是望着他，一双眼里仍旧带着不肯放弃的坚持，她抓着他的肩膀，用尽全力的嘶喊着：“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欺负，再被人看不起。”几乎是大吼着的，他歇斯底里的冲着她吼出这句话。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明明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明明我也是大汉的皇子，可是为什么我却要去承受着不公平的待遇？父皇的眼里只能看到你和刘辩，还有何太后，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荣华富贵，她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是个杀人凶手，她是个杀人凶……”在看到姜颐死灰般的眼神的时候，刘协终于猛地止住了，他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当着他最喜爱的姜颐皇姐的面说出来的。

即使父皇，何太后，还有这全天下的人都亏欠了他，可是姜颐皇姐，却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可是他却……

深深地自责和后悔涌上心头，他忙扯着姜颐的左袖，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着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可是他在姜颐的眼里，再也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姜颐缓缓松开握着他肩膀的右手，墨色的眼睛就像是一片荒芜的冰天雪地，她的右手握住他抓着她衣袖的手，就在刘协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解释的时候，姜颐却是将他的手慢慢的拉离自己，一点一点，将他拉开。

刘协的一双眼，在瞬间，也成了死灰色。

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离开姜颐的衣袖，可是他却是连再伸一次手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每一次伤害都是会有办法弥补的，不是每一次的对不起都能换来对方的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