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晨微露面,皇子醉卧(1/2)
自从前明君主以理学治世,发展到东明,逐渐对女子的苛厉上升到了悚人听闻地步。
又因为朝廷鼓吹“忠烈”之风,凡夫死而自殉之妇,赐建贞洁牌坊以为表彰,家族视为莫大荣誉,倘若夫死改嫁,对不起,就连娘家都不容你,并且会以家族出了此等“不忠不烈”之女为耻,发展到后来,居然连妾室因夫死要求归家,也会被道学之士活活骂死。
甚至有的家族为了那块牌坊,将丧夫之媳毒杀,上报朝廷以求表彰。
而初创理学推祟“灭人欲”的那位大儒,据说后来被御史弹劾,揭发了他几桩罪行,其中一桩就是强纳女尼为妾,还有一桩就更引人睱想了……这位的儿子死了许久,儿媳妇竟然有了身孕……
也难怪他的门生们要在《烈女传》中编进那一则故事——看看人家,那才叫节妇,就是因为被自己的夫君搭讪,竟羞愧得投缳自尽,因为是女人德行不正,才让男人起了歹意。
以旖景看来,所谓学说理论,无非是君主统治天下巩固社稷之用,任何学说都不是完美无缺,自然也不会一无是处,但东明时候理学家们对女子的苛厉实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好在东明的苛厉礼教尚且只影响了世家望族,当时的小官小宦以及平民百姓还没有尽数得其“教化”东明就因为一个没有“灭人欲”的皇帝太过宠爱妃嫔灭国,高祖揭竿而起,经十年征战才建立大隆,当时追随高祖者多为武将或者微末官员,倘若在征战时也尊奉礼法而不变通,估计其女眷多数会因为触犯礼教处死。
若是建国之初,世家女子墨守成规不知变改倒也说得过去,可过了数十载后,诸如沈三娘等闺秀明明享受着大隆礼法的相对宽容,还念念不忘过去的苛教厉法,未免就显得太过滑稽。
旖景早料到沈三娘会咎由自取,哑口无言。
但身为主人,世子妃也不想让客人太过难堪,这时轻轻推了一把平乐:“东明灭国已久,其礼法早已湮灭,若非亲身经历或者如同公主般博闻广见者哪能知其详细。”
彭澜也连忙转移话题,化解沈三娘等的尴尬:“公主,我看过一些杂记,其中有写西梁风俗,据说贵国对女子文教甚是看重,数十年前,西梁还出个一位女国相。”
金元颔首:“西梁三姓嫡女成年即获封邑,甚至能入朝议政,因而影响普通贵族之家对女子也逐渐重视,就算商贾,偶尔也有女子执家主事,西梁女子并不局限于后宅。”
见在场大多数闺秀兴致勃勃,对这个话题十分关注,金元公主又说了几桩西梁女子不让须眉的例子,还依然不忘盛赞大隆闺秀之才华:“要论学识,大隆女儿许多让我心生钦佩,不说在座诸位,我未出使大隆之前,就心服于公主府的良医正,她正是大隆之民。”
公主说完,冲向不远处的女子微微颔首。
旖景早留意到今日跟随公主赴宴的并非那四位女君,而是一个陌生少女,度其装扮与大隆闺秀并无区别,不像是公主的侍婢,正感疑惑,这时便遂着公主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少女几眼,却忽而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一时难以形容,只觉得那少女的确面生,但却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晨微姑娘两年前来的西梁大京,在市坊开馆行医,数月间就被大京民众称为神医妙手,治愈不少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患,后应阳郡暴发瘟疫,也是在她主持下平息疫情。”
金元的话让在座之人惊讶不已,都纷纷打量起晨微来,女子开馆行医,这在大隆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旖景也觉疑惑——大隆医者地位并不算高,医女地位更是低微,大多是因家族获罪而成官奴者,虽有妇人患病时,医诊多有不便,有的医坊也备有医女协助视症或者触症,不过略懂皮毛,根本没有开馆行医的实力。就算江薇,算是出自杏林世家,常年随父兄在乡野行走,医术高超,可也极少单独行医,到底男女有别,在大隆根本不容女子单独行医。
可看这位晨微姑娘,通身气派,并不像出身平民,更不像商贾,甚至比在座许多闺秀更像名门淑女,不知是出于什么机缘巧合,才会远走别国开馆行医,竟能博得神医之名,被一国公主看重聘为良医正。
众人尽管好奇,可见晨微姑娘只是含笑静坐,也不好追问仔细。
而随着金元所述西梁风俗人情,有十一娘等拥趸附和称叹,沈三娘一众再难插言,深觉无趣,默默地出了huā榭,自寻一处清静地议论纷纷去了。
旖景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注意混在人堆里的安瑾眼睛逐渐焕发的熠熠光采,却一声不出,时而若有所思,眉心也是时蹙时扬。
说了好一阵话,春暮一路寻了过来,悄声禀报着关睢苑酒宴已散,世子已经安排宾客们前往马场,旖景这才询问金元公主可有兴致击鞠,她可是早有“企图”期盼一睹公主马上英姿。
金元自然客随主便,于是一大群人又拥往马场。
旖景不曾预料,她终于还是错过了目睹公主英姿飒爽。
刚到马场不久,首轮击鞠尚未开局,唯有平乐与涟姑姑骑着马儿在边上热场,多数兴致勃勃参与其中的闺秀还在更换骑装,旖景就见杨嬷嬷急步而来。今日谢、杨两位嬷嬷只在关睢苑负责,这时赶来马场必然是出了意外。
旖景当闻杨嬷嬷附耳急语,神色攸然大变。
“都怪老奴一时疏忽……”杨嬷嬷神情沮丧。
“还有谁知道这事?”旖景这时没有心情追究责任,紧声问道。
“还好是在后庭,前庭的宾客也都被世子带来了马场……三殿下还扣着人不放,让老奴请世子与世子妃去交涉,老奴交待了晴空看好门禁,切莫放人进关睢苑……世子说由他处理就好,可老奴不放心……”
旖景强自摁捺着怒火,狠狠闭了闭眼:“我不能不去,三姐还在那儿呢!”又举眸看向位于东侧的男宾席,因隔着远,看不清虞沨是否还在。
终究还是不愿置三娘不顾,旖景转身与四娘交待了一声,让她照看着马场这边,跟着杨嬷嬷快步离去。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关睢苑里,前庭宴厅还是首回开放大宴宾客,今日几位皇子都欣然赴宴,自然也请了西梁诸使,又有诸多公候、世家子弟,气氛十分热烈。
三皇子今天却被孔家几个郎君纠缠上了,频频敬酒——起因是三皇子一时热心,替不善饮酒的东道虞沨挡了几盏,俨然反客为主,引来了以四皇子为首的诸位皇子群起而攻,三殿下酒量了得,来者不拒,当然也有一帮拥趸为他助拳,抵挡住层层攻势。
孔家大郎率先不服,直称三皇子上回去孔府贺寿,诸多推辞,十分矫情,远不如今日“英勇豪放”该罚!
于是孔家几兄弟一拥而上,并将三皇子的拥趸用一句“这可是私怨,旁人不得插手”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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