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发难（2/2）

康老叹了口气，道，“阁老莫气，咱们还是先走吧。”

杨廷和沉默着摇了摇头，从杨谨身旁移步而过，康老为他抬起门帘，杨廷和略一躬身，便置身于庭院风雪之中。他轻轻抬起头望向漫天的飞雪，紧锁的眉头渐渐平缓。

阳春三月竟然飘起如此大雪…杨廷和微微叹了口气…徐元山，是你么？

今日，便要为你去讨一个公道。

杨廷和面色冷峻，康老在他身后替他将帽子戴上，才刚刚出门不出几步，便听见一个沉着的男声在不远外喊住了自己。

“阁老！请留步！”

杨廷和与康老同时循声而望，几十步外，陆秉背着顾寻在雪地中疾步而来。陆秉一面走，一面高声道，“门客顾寻有话要说，还请阁老暂且留步！”

陆秉将顾寻背至杨廷和身前，小心将她放下地。顾寻俯身一跪，再抬头，便是毫无避闪地对上了杨廷和的眸子。

她的睫毛上凝着重霜，多半是口中呼出的热气所致，泛白的眉宇下是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瞳仁，当下波澜不惊，沉着而自如。

“阁老。”顾寻俯身一拜。“此番前往，还请三思。”

房内的杨谨忽然听见了顾寻的声音，不由得好奇地出了门，却见雪地之中立着四人，他微微调整自己的位置，终于看清了顾寻与陆秉的正脸，果然是他们！杨谨皱起了眉，顾寻怎么下了地？

他远远地走到一旁，却见杨廷和此刻神情不怒自威，不由得心中一颤，然而顾寻却偏偏敢阻了爹爹的路，将他拦在这雪地之中，此刻天地唯有风声，杨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院中奇怪的四人。

杨廷和睥睨身前俯身而跪的门客，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说，为何？”

一阵狂风席卷，顾寻不由得微微合起眼睛，接着直起身，直视着杨廷和的双眼冷声开口，“三日前，徐大人于府中惨死，顾寻随大公子前往，其情其景历历不忘，然而，后细想来，个中缘由狠辣，乃是个一箭三雕的局。”

杨廷和默然望着眼前身型单薄的顾寻，却不由得静心侧耳。

此时，于飞雪之中，宫门缓开，黄锦与吕方走在前头，嘉靖在其后缓缓相随。吕方神情厉忍，而一旁的黄锦已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摸样。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于是众人俯身而跪，高声行礼，其声撼天动地，竟震落房檐上一处积雪。

嘉靖面无表情，只是扫视了一周宫门前跪着的众人，来人比他想得还要多些，至少比折子上署名的人要多些。锦衣卫成包围之势将群臣围在中间，随时听他命令。

他冷冷一笑，轻声道，“都抬起头，看着朕。”

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帝王俯视群臣，神情高傲不可一世，其清冷威严的声音直透风雪，惊起臣群中数十双惊恐的眼，人们低头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此举何意。

他眼中笑意退去，声音低沉，“朕驭极十一年，今日才是真的长了见识，被自己的臣子，逼出了宫门。”

一旁黄锦已然把持不住，双肩抽动，抽泣起来，吕方表情同样不好看，却也不敢抬头去看嘉靖的脸。

“你们递上来的奏折，朕已经看了，字里行间不啻拳拳忠心，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臣子，统统…有功！”

百官之中鸦雀无声，近旁几人已忍不住颤抖，在这风雪天里，也说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