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尘埃落定（2/2）

“快乐？”他猛然轻笑了起来，问我：“和那个不检点的女人待在一起，就能够让你感到快乐吗？”

他的笑容面目狰狞，他的话是悬崖之上的尖刺，刺穿人的心。他扔过来的是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赫然然写着“宫外孕手术同意书”几个大字。我拾起它如千斤重，以至于轻薄的纸张在我的手中瑟瑟发抖，翻开第一页，副页上二维彩超多普勒超声检查报告单同意书上是几个不规整的大字。“周小默”三个字虚浮的躺在横线上下，文字像是被横线的刀切成了好几半，让我听见心口撕裂的声音。的的确确是她的字迹，即使是打印上的冰冷字体。

好久，我用力吸了一口凉气问他：“你从哪里弄来这个东西？”

他当然有本事弄到这样的东西，更何况她还有庄晓喃这样的好帮手。我只觉得头脑混沌，像是刚刚梦魇醒来一般。在半梦半醒之间，睡梦昏沉，头痛欲裂。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清醒一点，她根本不适合你！”

我笑了起来，听见一个太滑稽的笑话：“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那又怎么样？你最喜欢的‘华希’，不也和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你照样视如己出，为了她们母女背叛自己的至亲骨肉和发妻！”

“啪”的一声，一记火辣辣的耳光重重的落下，如一道树藤瞬间鞭挞在苟延残喘的腐朽落叶群之上，被抛弃的只会逐渐腐朽化为乌有的落叶群，乌黑浑浊，没有眼泪和血肉。

“你，在胡说什么？”

他的言语神情没有半分错愕狐疑，显然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其实早就按耐住这个真相，为何庄晓喃能肆无忌惮的爱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真是她鬼迷了心窍，全然不顾血缘的隔阂？她应该恨我，不应该爱我。然而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也是一个傻子。而眼前的男人，竟然真是一个为了爱情做到这样地步的男人。

我彻底的笑了起来，眼泪的重量像是一种酷刑鞭挞，在眼眶上不断碾压，压实我的血肉，却始终不能冲破栅栏。我不允许自己落泪，因为我替我死去的母亲感到不值，我替她的死亡不值，我替她无尽的等待和期盼感到不值。

男人的身形在眼前晃荡，我很高兴彻底的明白这个真相，我告诉他：“从前我管不了你，如今你也别想来干涉我。”

“哦对了，这一次你不用想方设法把我关起来，你可能忘记了，我早就已经长大了。”

在他毫不在意的时候。

从男人的书房出来，思维像是生出了一千条道路，蜿蜒寻找着从前的蛛丝马迹，回忆让人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事实成为切碎回忆的利剑。

庄晓喃正站在门口，像是一束笔直坚硬的萧墙，竖立在我眼前，不肯退让。她一双杏眸被谁捏红，执着而充满恨意的看着我，像是黑暗中等待时机杀人灭口的忍者。

张口戚戚然问我：“你现在知道吗？周小默在这五年里，早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只有你还在留恋过去。”

“让开。”我冷冰冰的对她说道。

她却一定要堵在我的面前，几乎用头撞上我。

“事到如今，你还要执意为了她离开这个家吗？”她说话的时候，几簇眼泪像水花一般绽开。

“家？”舌头早就变得麻木，我想嘲笑，但嘴角沉重，我干脆对她说道，“对，我要离开，像当初为了她来到这里一样。”

庄晓喃紧握着拳头，突然抬起手来用力的攥住我，手指成为利刃要插进我胳膊的组织血肉之中。她一向是个矜持又骄傲的天鹅，仿佛高贵是她永生的形态，而不是眼前胡搅蛮缠的样子。

“我不让你走，我不许你走！”

王凯站在她的身后，犹豫迟疑不知如何行动，蹙着眉头生了满脸的焦躁，举足无措的看着她噙着眼泪又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长长的贴合紧密的假睫毛上刷着雨林漫着水汽，说话的声音变得凌乱和尖锐：“哥！我叫你哥，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哥哥了，你为什么还要走？你凭什么还要走？你就这么讨厌这一切吗？这个世界上只有周小默这一个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疯了？戚轮希？你这个王八蛋！”

书房里，男人早就踱步到了门口，在我们的身后冷静的看着我们，他总是亲切的唤庄晓喃的母亲“华希”，此时掷地有声态度坚决的大声喊道：“华希，把晓喃带回房间去！”

庄晓喃的母亲从对面虚掩着的门里表情凝重的走出来，庄晓喃被拉扯的不得不被带走。王凯眼巴巴的跟在后面，在庄晓喃的挣扎过程中，拧紧了眉心观望着不敢上前，不知道该帮她反抗还是帮庄晓喃的母亲劝服。或许他会后悔这一次跟到家里来，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心情沉重让嘴唇发了白色。或许他真的很喜欢她，这样也好。她真该感到庆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的守护天使，拥有幸福的希望。

身后的男人这才冷漠开口：“在你离开以前，至少把之前经手的项目结束，无论你身去何处，这都是最基本的责任心。”

我沉着的应答道：“三天。”事实上，我在来时就已经买好了三天以后回去的火车票。

我再不允许生活越轨，我要一切握在手中万无一失，或许那可能的希望才会降临。

我想，我的人生没有意外，如果有，也只能是小默。我想，我有能力让我们幸福了，不是我想，是我必须。

你在做什么？

我的消息得不到任何回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