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 新的希望（1/2）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中国大陆的某城市的一家医院。

早上六点多，俞中则已经连续上了二十多小时的班，手术十三个小时。因为车祸，送来了好几个人，俞中则跟着他的上级医生接诊的是一个腹腔内大量出血，考虑肝脾等内脏均有破裂的病人。经过大量的输血和及时的手术，病人是救回来了，手术后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他们却连续站台十三个小时。

他还只是一个主治医师，术后很多记录要写，等他写完，看看天都开始亮了。他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跟余玲燕联系了，心里有点打小鼓。他们刚新婚一年，热情期刚过，进入磨合期，恋爱时特别善解人意，宽容大肚的她，变得特别容易生气、多疑，遇上他值夜班时都会疑神疑鬼。

昨晚不是他值班，只是因为手术，整晚没回。病人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顾不得吃医院饭堂送上来的早餐，也没听同事小胡的劝亿先躺一会，他随手套了昨天早上穿来上班的衣服，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争取赶到她上班前见一面，那么她就算生气，气也会小点。

走出医院大楼，一阵凉风吹来，快要入冬的天气，冷风有点刺骨。他紧了紧上衣的衣领，抬头看了一下天，想看看今天会不会有太阳。天仍旧一片灰蒙蒙，没有太阳的影子，刚低下的头突然间又飞快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看到一个亮点朝他这边毕直地飞来，亮点划过的轨迹犹如流星坠落。

从来不算浪漫，不信什么许愿的他突然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天亮时都能看到流星，就让我今天回家可以安心的睡一觉。’然后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往医院的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时，余光瞥见一道黄光就在离他要出的大门右侧不远处，似穿墙而过。揉了揉眼，‘难道做手术太累，眼花了？’虽然这样想，他出大门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右边侧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又突然停住脚，慢慢地转回身，定睛再向大门的右侧看去，那里的墙角有一团东西，天才有点蒙蒙亮，看不太清楚。心里紧了一下，又鼓了一下劲，忍不住那点好奇，他慢慢地向那团事物靠近。虽说学医的人，天天面对死亡应该唯物，但对于未知的事物，也难免紧张。

走到那团事物的跟前，紧着的心松了下来，轻吐一口气，他弯下了身子去触碰。那是一个小花包被，裹成长筒形，有一根布绳捆在中间，避免这包被散开。

俞中则一看清是包被，就明白包被里会是一个婴儿，而且绝大可能是女婴。为了搏一个男孩，太多的女婴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尤其是不太健康的婴儿，医院成了最好的选择。丢在医院门口，捡到了总得救的，至于救不救得下，那真的得听天由命了。

他将那个包被抱起，伸手轻触了一下包在被里婴儿的小脸，很冰凉，天还灰蒙蒙的，他不能看清婴儿的脸是否青紫，直觉不是很好。风太大太凉，他不会在这风口就打开包被检查这弃婴是否还有生机，急急地抱着婴儿，就朝医院大楼返回。

他没有回自已所在的外科，而是直接抱进了一楼的急诊室。自己的医院，急诊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很熟，听他说是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弃婴，也没再问什么，放上急救台上开始检查。

打开的包被，看到的是一个青紫的小身体，连衣服都没有，还有一截脐带连着，脐带的一端只用一根黑线扎了一下，不是很紧，包被上还有一摊血，是那脐带慢慢流出来浸染的。一看就是一个不是在医院里正规接生，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婴儿，而且如他所料，是一个女婴。

值班的林进在反复听过心脏后，抬起头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呼吸，心跳，全身青紫，冰凉，应该死了好一会了。”

俞中则点点头，从包被打开那一刻，他看到全身青紫的小身体，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了。见惯了生死，也常听同事说起在医院门口拾到弃婴，有救活的，也有救不活的。当时只是听听，如今自己碰到，亲眼见到，看到那可怜的小身板，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酸楚，‘既然不要，为什么要生？’他的大脑不由得冒出这样的话。

看着那光溜溜、青紫的小身体，转头对着在一旁的护士问道：“有没有婴儿的小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