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之乱（1/2）

落云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西北纳幽国河川灵气，东南受大臻水土精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养育出了一方灵山秀水。

山寨建在地势险要处，四面悬崖峭壁，底下是一汪汹涌的江水，惟走狭窄栈道方可进入，难怪易守难攻。

周边用高大的圆木围得密不透风，塔寮林立，五十步一岗亭，戒备森严。

我们一会儿乘船渡江，一会儿穿行栈道，颇新奇有趣。

我四下张望，不禁啧啧赞叹出声，同时又觉着这一山绝色给一帮不懂风雅的土匪强占着未免可惜，应当供更多人游赏赞美才是。

走了个把时辰方才到了山寨，领我们上山的赵叔同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守卫点点头放我们通行。

临行时多看了我和景夜两眼，眼中颇有惋惜之意，闹得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莫非那沐寨主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么？

我脑子里立时出现了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手持板斧，一开腔鸟雀惊走，一跺脚整座山抖三抖的悍妇形象。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景夜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悄悄对他打着手语：那寨主估计是个女魔头。

他勾唇笑了，也用手语回我：你怕了？

我：我不怕，但是万一她真要吃了我们俩呢？

景夜：静观其变。

我：……

门前是演武场，山贼们正在操练。许多人同赵叔打招呼，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和景夜身上上下巡梭，猥琐道：“哟，老赵，你打哪儿弄来的这么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啊？这下寨主可不得高兴坏喽！大功一件呐！”

景夜皱了皱眉，我也觉着浑身不自在。

赵叔温和地同我们道：“他们就是爱耍嘴皮子，不是有意冒犯的。”

我点点头，他一路上给我们介绍这是什么山那是什么峰的，告诉我们哪座山里可以打到更多的野物，哪条河里可以摸到更多的鱼，在哪座山峰看日出能一览全貌又便于攀爬，在哪条小溪里凫水水清凉甘甜流速也慢……半日相处下来发觉这个山贼其实人还不错。

想来那寨主是很会用人的，这年头儿生得好看点儿的公子大多心高气傲，若是换了个暴脾气的去请，指不定一言不合落得个玉石俱焚香消玉殒的下场，那就惨不忍睹了。

赵叔热心地告诉我们：“山寨四面都有演武场，寨主现下不在这里，应当是转到旁的演武场去了，二位先随我去安置下来，稍后我便去请寨主来。”

穿过演武场，竟好似到得一片世外桃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男耕女织，孩童四处奔走嬉戏，老人坐在门前悠然地晒着太阳闲谈品茗，安享天伦之乐。

我原先以为山贼皆是粗犷男子，如今看来竟不是么。

见我们到访，孩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大人向我们微笑示意，眼神皆是纯真良善，全无恶意。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片不受战火灾害侵扰的人间净土么？

可是我们来了，是来毁掉这里的，不久之后这宁静祥和就会被血腥和惨叫取代，我们会是这些人的噩梦。

我不由得攥住了景夜的衣角，用眼神问他可不可以放过他们。

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他们也是山贼。

我闭了闭眼，转而决绝地望着他：不杀妇孺。

景夜：好，但是身怀武艺者不可留。

我点头同意。

赵叔领着我们到了一排屋舍前，问道：“二位是要同住一间还是分开居住？”

我道：“一间就好，我二人习惯住一块儿的。”

景夜亦点头。

他便领着我们进了一间屋子，空间不大，陈设简单，但也算干净整洁，我没什么意见。

赵叔道：“其余的几间住着些旁的公子，二位若觉着枯坐无趣，可去同他们打个照面儿，我这就去请寨主来。”

辞别了赵叔，我同景夜道：“咱们去瞧瞧吧，那些都是日后要解救的人质，兴许还能套出些关键信息。”

“好。”

敲了几间房门没敲开，屋主大抵是出门了。有些敲开了的，在我们问话之后漫不经心道：“我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外头有什么好的，家里人不是催逼着考取功名就是要我求娶名门望族的小姐，烦也烦死了。兵荒马乱的，还争那些做什么？指不定一夕之间就全都没了。在这儿无拘无束，还管吃管住，岂不逍遥自在？你们若不愿留在这儿，寨主招待你们几顿饭，自会送你们下山。”

……一席话说得我竟反驳不能，眼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又来到一间屋前，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敲了两下，里头的人道了声：“请进。”

我疑惑地与景夜对视一眼，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进门一看，单薄身形，白净面皮，疏淡眉眼，正坐在窗前捻着书页……不是沈青墨还是谁？！

他抬眸望过来，眼中有些讶异，“世子？景公子？”

我欣喜若狂，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将我们之间的过节全然抛在脑后，大步上前豪迈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哥们儿，你可叫我们好找啊！”

他被我拍得掩口咳了两声，皱起了眉头。

噢，他身子骨羸弱，又素来看不惯我这副纨绔的形容。

我也不计较，只收回了手。

相比之下，景夜就显得镇定许多，走过来将我拉到身旁，笑道：“青墨兄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