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双（1/2）

给景夜摆的宴算是个家宴，统共只有君父、母妃、我并我的十二个王姊王妹作陪。

君父为了彰显他的一视同仁，便时时将他的所有子女召到一块儿吃饭。

我向来觉着古人有一条规矩立得极好，名为“食不言，寝不语”。

尤其要讲究的就是这个“食不言”了，毕竟没有多少人会在睡觉的时候听你说话，自言自语也忒无趣。

寻常百姓尚将此奉为金科玉律，王公贵族便更应当做个表率不是？

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吃饭，安安静静地各怀心事、同堂异梦多好。

也不知旁的王宫是个什么光景，我只知我们大臻的王宫，每每用膳，便仿佛是在吃一锅大锅饭。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热火朝天，让人仿佛置身于农贸市场。

须知吃饭的时候，话说到激动处便少不得噎着呛着，是以每位公主身后皆要配备两名侍婢，一名拍背顺气，一名端茶倒水，服务甚为周到。

今日情况更甚，仿佛不是来到农贸市场而是屠宰市场。

我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被骇了一跳，景夜的步伐亦是顿了顿，我与他面面相觑，有些怀疑人生。

却在进殿的时候瞬间安静，几十双眼睛齐唰唰地望过来。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如饥似渴如狼似虎。

我默默地去我的位子上坐了，瞧见我的旁侧空出来一方席位，猜想大抵是给景夜预留的，便招他过来坐。

待到君父母妃悠闲地踱过来了，宴席才摆了上来。我专注地扒饭，自动屏蔽了君父母妃对景夜的嘘寒问暖和景夜的谦谨作答。

正在吃累了缓口气的空档儿，听得君父一声调笑：“孤的闺女儿们今日怎的如此安静啊？倒叫孤不大适应了。”

四周悄无声息，并没有哪个闺女儿搭理他。

他碰了一鼻子灰，转而盯上了我，笑眯眯道：“寂儿，你说呢？”

几十双眼睛再次齐唰唰地望过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作为我们家一棵独苗儿的悲哀，太受关注了让人想低调都不成。

我默默放下手中的半个鸡腿，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指和嘴巴，拱手道：“回君父，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所以身为男子，儿臣不知。”

我说这话的时候偷眼瞟了瞟母妃，发现正端着茶盏的她手一抖，将茶水洒出了些许，神情莫测。

估摸着自个儿的回答不尽人意，遂补救道：“然而众位姊妹芳龄尚小，自是算不得女人的，所以儿臣尚可忖度一二。”

只听上方的他饶有兴味道：“哦？说来听听。”

我揣摩着措辞，犹豫道：“不过是，景公子突然驾临，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罢了，不碍事的，相信长久以往，姊妹们定能全心接纳，将景公子视作我等的亲生兄弟一般。”

我的爹爹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少女怀春的心思你不懂啊！什么不能适应？分明是故作矜持好吗！景夜这么一个容貌出挑又文武兼备的少年郎，哪个小姑娘瞧见了不得害一回羞啊？瞧瞧她们一个个儿威胁恫吓的眼神诶，本世子都不敢接着往下说了，为了确保本世子的安全，我待会儿还是同景夜一道儿走好了。

君父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倒适应得快。”

我以为这是在变相地批评我只顾着吃喝，冷落了客人。只得干干一笑，义正辞严道：“我二人同为男子，自然是惺惺相惜的，儿臣已将景公子视作同胞兄弟，天地可鉴！”

说完还一脸真诚地去瞧景夜。景夜微微一愣，回我一个真诚的笑。

君父笑得开怀：“如此甚好！”

母妃仍旧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形容，沉默不语。我对面的谷梁泠淡淡瞥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调自己盘中的酱汁。

我不禁暗暗叹道：这母女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我印象中母妃一贯是这副冷淡形容，而谷梁泠最初还是会心平气和地同我说几句话，不知何时却也变作了这冰坨子嘴脸，我又没招她。

君父不曾立过王后，他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被他视同一律地封了妃。

他好像从没对其中的任何一个格外上心似的，真正贯彻落实公平公正、雨露均分。

要说稍微受宠一点儿的，当数我母妃。

君父将后宫交给她全权掌管，出席重要场合也只将她捎着。

人人皆道王后的人选非雾妃娘娘莫属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君父那里也什么要立后的意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