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说纷纭(2/2)
“天章!”归无厉声说,“事关重大,你要逆天意而为吗?”
“天章不敢。但在这里,天秋只是我的病人,身为医者,治病救人就是我的职责,也是天命,我亦不能违!”云锦寸步不让,两道长眉几乎拧成了死结,薄唇紧抿,突出的话语无比坚决。
千秋一看两人就快动手打起来了,赶忙出面斡旋:“好了好了,大师兄,我跟你走;二师兄若是放心不下,便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就是,如有不妥,你也好随时出手,不是吗?”
“千千说得对,”沧海附和道,“二位千万不要因此起了争执,让她难做。”
这个主意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赞同,于是,大家各自散开去收拾行囊,就连归无也被云锦支使去收拾药房的药材了,只有千秋和沧海闲了下来。
沧海拉了千秋到桌旁坐下,温声问道:“千千,军中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说给你听?”
千秋看了看他,点头。她一直听几人说军中如何如何,但眼下她对唐军对千秋卫并无半点印象,兄长桑远在信里催得又急,若能提前多了解几分,到时候也不会束手无策。就这样,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一直到将近午时,归无一脸空白地挂着满身大大小小的包袱敲了敲门板,沧海这才收了声,被归无毫不客气地分了一半包袱,挂满了两只手臂。
千秋“噗嗤”一笑,指着他们二人问脚步轻快朝她走来的防风:“防风,怎么这么多东西?你瞧瞧这两个人!”
防风挠头,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师伯归无,也跟着笑了起来:“哪里,这还是先生留了一部分药材什么的没有带呢!先生心疼师叔,想来师伯和这位越郎君也不会舍得让师叔拿这些重物的吧?”
“你想多了,”归无冷着脸插话,向千秋伸出一只手,“天秋,提着。”
千秋好笑地接过他手中递来的那个最小最轻的包袱,往肩上一甩,朝书房方向喊了云锦一声,然后轻轻哼着歌推开了小院的柴门,心情十分愉悦。
“她要是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其实也挺好。”沧海看着千秋透着欢快的背影,话里满是感慨之意。
归无赞同地应和一声,却又说道:“然而身处天道之下,谁真能永远无忧?每个人生在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逃避绝非长久之计。只希望此间事了,她可以得到一个足以安身的角落,平平静静度过余生,也不枉费她这前半生来世上波澜壮阔行走一遭。”
“我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沧海郑重承诺,和千秋的亲事原本他只当做是长辈交给他的责任,但是自从他离开安京城后,对千秋的思念与日俱增,不曾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他终于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呢?不是说十万火急吗?快走哇!”千秋清脆的声音响起,难得达成某种共识的两个男人同时应声,和背着个竹箧的云锦一起走出了院门。
云锦在门前站了片刻,落了锁,转身对其他五人淡笑道:“我们走吧!”
两日后。
唐营。
今日依然是个按兵不动的日子,几名士兵换了岗后凑在无人的旮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交头接耳地闲聊。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兵咬了一口手中的面饼,嚼了嚼吞下去,哼笑:“那桑氏女再本事通天,也不过是区区女流,侥幸借着薛郡公的威风才胜了契月国。圣人倒真的放心,竟然把大军交到他们兄妹手中,这次面对高昌国如此劲敌,桑氏女名实不符,必然会怕得不敢撄其锋芒,不逃跑才是奇哉怪哉!换了我,我也得跑!”
“那你为何不跑?”
“要不是为了酬金——啊!”
那人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其他几名士兵连忙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银甲的女子脸上挂着冷笑,一只脚用力踩在那老兵脊背上,分明是十分轻松的模样,却将他死死压制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桑、桑总管,您什么时候回来了?我等不知,多有冒犯,望您千万莫同我等计较!”有机灵的士兵马上反应了过来,口口声声向千秋告罪。
“呵,酬金?”千秋唇角一勾,“某听闻近日军中疯传桑某临阵脱逃,原本还在发愁从何处查起,不想今天刚一回营,就捉住了这么个饶舌鬼。”
说着,千秋微微倾身,一把揪住老兵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是现在老老实实说出让你背后嚼舌头的人,还是先挨一顿军棍,再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她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那老兵虽然不是千秋卫中人,但对于千秋的治军手腕早有耳闻,知道她从来说一不二,怕她真的把自己打个半死,忙不迭叫道:“别,别,我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是在前几天起夜的时候碰到的他。那人穿着一身黑袍,又是戴着帽子又是扣着假面的,我真的不了解他的底细,但他出手实在是阔绰,我一时财迷心窍,所以——”
听到了自己想了解的事,千秋一松手,像扔口袋一样把他扔到一边:“绑了押去中军帐,让大总管好好给他量个刑!”
四周士兵一拥而上,把老兵绑了个结结实实,推搡着走了。千秋负手而立,眼神落在远处轮廓清晰的安市城城墙上,异常冷漠。
“天就快暖和了,也该换一换这里春天的风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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