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报春晖(1/2)
延寿坊何府。
谢无咎奉圣人之命看守何府,何广的尸体暂时停放在偏厅,他和手下中郎将申甫枯坐正厅,相顾无话。
将近二更天,忽听外面传来几声狸奴的叫声,谢无咎打起了一丝精神,但随即又开始盯着眼前的茶盏犯困。厅中的谢申二人没有察觉,何府内外的左金吾卫士兵也没有察觉,一道黑影敏捷地从灯火照不到的角落越过了院墙,贴在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偏厅。
何广尚有重罪有待查清,所以偏厅不允许何家人靠近,在门口站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着。千秋用剑柄在两人颈侧一敲,把他们敲昏了过去,这才迈入了偏厅。偏厅正中摆放了一张木床,何广的尸体就躺在床上,用白布蒙着,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旁人可能会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但是千秋既然敢夜探何府,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她一抬手,揭了白布,手起剑落就将何广的人头割了下来,拿布包了,顺着来时的路线离开了何府。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人发觉。
离了何府,千秋没有停留,目标明确直奔崇德坊马府。一路上,千秋绕过了数队巡夜的士兵,终于在三更时分来到了马府。马府下人已出走过半,府中一片萧条,留下的士兵也多是千秋卫的人,但千秋还是避开了守卫从虚掩的窗子翻了进去。
灯芯“哔剥”一声响,爆开一朵明亮的火花,门外传来了张斡的声音:“谁在里面?!”房门应声而开,张斡一手按刀跨进了房中,看到眼前灯下站着个黑影,顿时一惊,横刀出鞘,指向千秋。
“是我。”千秋转身,摘了面巾,朝张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斡见状压低了声音,问:“大将军,你怎么夜半来此?”
“某来取一样祭品。”千秋伸手一指马重的尸身,张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张斡在门口碰上了右金吾卫将军雒炜,雒炜见他从停放马重尸体的房中出来,心中奇怪,问他怎么回事,张斡笑道:“一只狸奴跑进来了,某已将其赶走,雒将军放心!”听着两人谈话声音渐渐远去,千秋挥剑如法炮制砍下了马重的头颅。将两颗人头都在腰间挂好,千秋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马府。
转过街角,千秋险些和一队左金吾卫士兵撞上,她一侧身,躲到了一棵树后。那队左金吾卫士兵行色匆匆来到马府,千秋竖起耳朵听他们交谈,唇角微勾。原来,谢无咎已经发现了何广尸体的头颅被人割下,赶忙派人来崇德坊察看马府的情况。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笑笑,脚尖在地上一点,轻盈地跃上了一户人家的矮墙,几个纵身,便远去在了安京城的溶溶月色中。
开化坊。
桑府。
桑远险些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阿兄”的千秋吓死,怒瞪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角落,低声问:“可有被人看到?”
“阿兄尽管放心,”千秋给了他一个略带得意的眼神,“你且等着吧,任谁问起什么来你都只说不知道就是。”
桑远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从角落里走出,叫来管家桑信。桑府出事那一天,桑信恰好带着儿子桑若出门办事,因此躲过一劫,但他的妻子,千秋的乳母方氏却不幸遇难。桑氏兄妹仁善,在偏厅为也方氏搭了个灵棚,这些日子,桑信不仅要帮着打理府中事务,还要操心庄夫人和方氏的葬礼,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指挥着家仆们来回忙碌。听到桑远叫他,他赶紧打发走面前抱着一摞蒲团的小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走上前来:“阿郎。”
“信叔,劳你去叫灵堂中的人都出来,我有事嘱咐他们。”
桑信闻言,不疑有他,转身去了灵堂,很快,守灵的仆从们鱼贯而出,乖顺地垂手在桑远跟前整整齐齐站成了一排。桑远将明天要来吊唁的客人中几位身份重要的同他们细细说了,并反复强调让他们谁都不准在千秋面前提及传言中与庄夫人之死密切相关的马重,下人们被他严肃的表情镇住,齐齐称诺。又说了几句,桑远眼一抬,看到千秋已经换好了素衣孝服,从后院方向走来,知道她已经安排妥当,便挥了挥手放众人各归其位。
众仆回到灵堂,一个眼尖的侍女看到了灵位前多出了两个麻布包裹,灯火映照下隐隐透出深褐色的——“血?!”侍女发出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纷纷注目。有胆大的,走到香案前将包裹解开,里面乍然露出的两颗人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灵堂顿时乱作一团。
“何事喧哗?”桑远和千秋走了进来,仆从们拥上前来,七嘴八舌说着事情经过。桑远眉头紧锁,和千秋对视一眼,走过去一看,声音带了几分讶异:“这不是马重和何广么?”
“什么?”千秋装出了一副惊诧的表情,凑过去一看,忽然仰面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就决了堤一般滚滚而下。
“阿娘!在天之灵可能看到?儿手刃仇人,今又有人将其首级送上门来,阿娘!可以瞑目了!”
桑远看着状若癫狂的妹妹,只觉五脏六腑都疼得绞在了一起,伸出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青史儿,阿娘定能看到的,你莫要如此了,她会心疼的!”
良久,千秋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桑远接过侍女递上的帕子,小心地为她擦干了眼泪,叫人扶她下去休息,顺便再察看一下她肩上伤口,重新上药。千秋来回奔波,又大喜大悲一番,早已是精疲力竭,回到房中,侍女替她缠好绷带,抬头准备叫她,就见她已经靠着隐囊,昏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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