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渠水浊(1/2)
“哈、哈哈,桑大将军说得对,是周某失言了。”周县令干笑两声,不敢看千秋的眼睛,将视线挪向一旁的树,然后两眼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千秋和圣人都是一惊,千秋看到了他方才往树上看的动作,抬眼往树上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树顶上挂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干枯的皮肤皱巴巴蒙在骨头之上,头顶被削去了一块头发,露出个十字交叉的狰狞伤口。
“禀圣人,我们、我们方才并未看到这死尸啊!”一旁长安县几名小吏连忙道。
“还不快放下来叫仵作检验?”千秋见圣人面色有些发白,厉声道,“还有,快些把周明府抬到避风处救醒!”小吏们唯唯诺诺应了,手忙脚乱地抬走周县令,又有几个身手利索的小吏爬上了那棵高大的枣树,将那具干尸放了下来。
千秋抬手唤来了路过的一名何府男仆,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看看,可认得此人?”男仆一看,吓得面色惨白,转身欲走,被千秋一把扣住了手腕。在她冷厉的目光逼视下,男仆终于嗫嚅着开口道:“禀、禀大将军,这是、是我们阿郎的义弟,贾十六郎。”
“贾十六?他这几日来你家阿郎府上做甚?”千秋听张斡说起过贾十六的名号,此人少失怙恃,混迹在乞儿间长大,在慈州横行霸道,一手铁弹子百发百中,就连慈州刺史都不敢撄其锋芒,但他在被何广收为义弟之后,立誓永不涉足安京,就连年节时派人给何广送礼也都只送到城门之外,从不入内。现在,这个不应该出现在安京城中的人不仅现身了,而且还被人将尸首挂在了何府的树上,而同时,何广也死在了书房里,这不得不令人怀疑,贾十六入京和死亡,与何广有着莫大的联系。
男仆头垂得更低,小声道:“阿郎听闻贾十六郎家中添丁,心里高兴,就叫他带着贾小郎入京给他看看这小侄儿,可昨日午时,十六郎带着妻儿出门说去西市闲逛,就一去不回,然后再见就是现下了。”
“妻儿?”圣人突然问道,“那他妻儿现在何处?”
男仆摇头表示不知,贾十六郎的妻子是个哑女,他的儿子又太小,偌大个安京城,走失个人的事时有发生,他不过是个仆人,哪里知道主人们的去向?
说话间,仵作已经将尸体大致检验了一遍,除了头顶十字形伤口外,贾十六的四肢和心脏都有伤口,且皮肉严重脱水,似乎在生前曾经被手法残忍地放干了血,又架到蒸笼之上烘干了,这才挂到了何府的树上来。圣人以袖掩面,不忍直视,马明德见状连忙扶着他去厅中坐下,千秋则跟着仵作们又去了何广的书房。
“桑大将军,何尚书说是服毒自尽,但我等也拿不准这到底算不算毒药,因为近来城中许多富贵人家似乎都有人服用此物。”一名为首的仵作将一只瓷碗双手捧到千秋面前,碗里盛着小半碗凝固的黑褐色药膏,凑近一闻,似有淡淡花香。
“玉芙蓉膏?”千秋眉头紧锁,一脸厌恶地将那碗推开,“他死于服用这个?”
“诶,是的,”仵作见状赶紧将装了玉芙蓉膏的瓷碗放到一旁,面上惴惴,“何尚书生前服用了大量玉芙蓉膏,最后气窒而亡,但是玉芙蓉膏药效发作的时间较长,他应当是在这段时间内写好了遗书。不过——”
“嗯?怎么?”
“有一点我等商议半天也没有结果,何尚书的鞋底沾有泥土,但是连日来安京城并未降雨,除非他今天自杀前刚刚去了水边,否则,鞋底是不会沾上如此潮湿的泥土。”那仵作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千秋听了也忍不住赞同。
“不错,还有呢?”
“呃……某愚钝,望桑大将军赐教。”仵作惭愧地向千秋行了个礼。
“他去的地方,离家不远,要不然等他回到家中,泥土要么已经干透,要么就被蹭掉了大半,不会留着等到我们来发现。”
“长安县长史何在?”千秋扬声问道。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出人群,叉手一礼:“下官在。”
“距离延寿坊最近的河渠在哪里?”
“有一条永安渠恰好流经坊旁,并且位置就在何府后面。”
千秋略一思索,转身出了书房,招来了个小吏去前厅唤归无前往永安渠畔寻找线索。
归无得了信,立刻起身前往。永安渠距离何府只一墙之隔,归无到时看到眼前情景,不禁皱起了眉。
眼前渠边的地面上杂乱遍布着各种脚印,泥泞不堪,根本分辨不出它们的主人。一个路过的老翁看到他,奇道:“今天怎么一个个都往这渠边跑?先是何尚书,又是——”
“居士且慢。”归无拦下了他,老翁放下肩上扛着的扁担,朝他欠身行礼。
“方才居士说,何尚书今天来过这里?”
“是啊,一个人站着,好像在等谁一样,老朽也不知道他在等谁,只是远远看到了,”老翁抬手往身后一指,“大概就在那儿。待老朽再次路过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但有几个年轻人在他站过的地方转来转去找什么东西,再然后,就见道长过来了。”
“贫道隶属安京千秋卫,现奉圣人旨意查案,望居士随贫道走一趟。”归无将千秋卫腰牌一亮,老翁连忙表示愿意配合,挑了两只空桶跟在他身后,绕过街角,来到了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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