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试人心（1/2）

陈金台趁仆从不注意，悄悄弯腰捡起了那一角信笺揣进怀里，若无其事地去了书房。瞿南客从堆得半人高的卷宗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个惊喜的笑：“玉龙兄，你怎么来啦？”

陈金台见状也带了点淡笑在一旁坐下，跟瞿南客闲谈几句，见他脸色还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在瞿南客跟他保证会尽快养好身体来帮他的忙后，他把手中一直提着的瞿南客最爱吃的七返膏递给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告辞。

等陈金台脚步匆匆回到城守府，屏退众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后，他才从怀中取出那信笺。凑在灯下，细细察看。信笺只有一角，还大半都被烧得焦黑，他看了半天也只分辨出了零星几个字词。

“契月文？‘挟唐’……‘令薛昭’……‘称臣’？”

陈金台来到代州后，为了方便与往来的契月国人交流，特意学习过契月文，寻常的阅读和书写都没有问题，但他此刻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所以才会看到这封残缺不全的信上写着的这些组合在一起令人脊背发凉的话语。

他又想起了千秋卫张斡的话——“雁门之祸，在于萧墙之内。”

“雀弟，难道……真的是你么？”

“张斡何在？”陈金台扬声唤道。

门被人轻叩了两声，张斡低沉的声音响起：“都督有何吩咐？”陈金台从去长史府起就一直没有看到张斡，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就没有在意，毕竟张斡办事再是得力，也不是自己的下属，此刻唤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想到还真的得了回应。

看身材魁梧的青年推门而入，陈金台忍不住问道：“某看你今日一早就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桑大将军有任务派给了你，你这又是从哪儿来？”

“禀都督，某接到的最新任务就是继续近身保护您，并未离开半步，”张斡笑了笑，朝他一拱手，“某不过是用了些江湖上的屏息闭气之法罢了，看不到，才会让明里暗里的敌人们放松警惕。”

“原来如此，”陈金台点点头，“辛苦你了。其实某叫你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都督请讲。”

“唉，某也不知从何说起，你先看看这个吧！”说着，陈金台将那一角信笺往前推了推。

张斡上前一步，拿起信看了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都督，实在对不住，某……不怎么认识契月文。”

“哦，无妨，某解释给你听。”陈金台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将残破信笺上可以辨认出来的那几个字指给他看。

张斡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都督的意思是……”

“某还不敢确认，也不愿意相信，你先前说的那句话中的‘内鬼’竟然是他。这怎么可能？”

“都督既然不愿相信，不如静观其变，只在必要的时候抛出一些诱饵，引出水下的大鱼。”

“此法可行，那就有劳你从旁相助了。另外，此事未有定论之前，还望你不要声张，更不要告诉圣人或是桑大将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恐慌。”陈金台略一思索，同意了张斡的提议，但同时也要求他不要告诉圣人和千秋，张斡想想觉得暂时只是怀疑，做不得准，便也应了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张斡还是留了一点心，向陈金台伸出手：“都督公务繁忙，这信时刻带在身上也不安全，万一一个不慎让别人看了去，那就是百口莫辩。不如交给张某保管，既安全，也能出乎有心人意料。”他这番话颇有道理，陈金台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只好将信交给了他。

见张斡收好了信，陈金台又道：“你最近先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去圣人那里吧！就算桑大将军知道了定也不会怪你，毕竟一切都要以保证圣人安危为先。”

“瞿长史那里，都督可有打算？”

“我会派人多加留意的，你且放心去吧。”

“末将告退。”张斡转身出了书房，陈金台特意跟了出去想看看他平时到底在何处藏身，就见他的身影在青石板路尽头的几株矮树边一闪，被树影隐去，瞬间就没了踪迹。

自从发现疑似契月国人寄给瞿南客的密信后已经五日过去，瞿南客在第三天的时候回归了官署，顺便还把已经处理好的公文带了来。他养病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将自两三年前契月国开始骚扰大唐边关以来雁门关的收支细细整理了一遍，写满了数十卷绢帛，在犊车上堆成一座小山一样。陈金台迎出门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卷轴盛在一只只木托盘中，整整齐齐码了起来，瞿南客就坐在一旁，微微倾身向他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