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兵临城（1/2）

契月国先王在位时，国中有两员悍将，一是大王子阿史那枭，一是将军耶律敦，两人私交甚好。如今大王子阿史那枭继位成为可汗，耶律敦自然就成为了他的心腹重臣，掌管国中军权，地位超然。

这一次出征，阿史那枭雄心勃勃，誓要一举打到安京城下，让大唐向契月俯首称臣，作为他最忠诚的部下，耶律敦自然不会错过这为君效劳的大好时机。耶律敦并非只知打仗、目空一切的莽夫，他虽然看不起微生安，但是对于微生安提出的计策却多有赞成，比如围杀雁门之计，又比如这次奇袭颖阳城。

虽然没有真正和薛昭交手过，但是对于这位白袍将军，他常常听人说起，并不陌生。薛昭大器晚成，白袍入阵名扬四海的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彼时他早已成为了契月国的勇士三载有余。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这位大唐最传奇的将军比试一番，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

在颖阳城下驻马，耶律敦手搭凉棚向城上看去。城墙之上旗帜飘舞，士兵们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正中间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白面长髯，即使因为相隔甚远而看不清面目，他周身散发出的腾腾杀气也令人无法忽视——那是真真正正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染了血的慑人气势。耶律敦远远和薛昭四目相对，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城头上站立着的是一头皮毛雪白的猛虎，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他忽然想起了从唐国商人口中听到的一段传奇故事，说这薛昭少时口不能言，他十岁那年，一日午后，邻居忽见一头白虎从窗口钻入薛家，惊恐之下喊来附近几名壮汉撞开薛家大门要捉那猛虎，那虎却绕着薛昭的床榻转了三圈，突然消失不见了。更令大家惊讶的是，薛昭醒来后，竟然开口说话了，而且吐字清晰流利，没有丝毫滞涩之感。又过了不久，薛昭父母相继过世，从那以后，坊间就有传言说薛昭是天上白虎星转世，克父克母，但是必能成一番大功业，后来，薛昭在妻子柳梢的劝说下从军，果然先收复辽东，后平定天山，无往不利。这样的一个人物，能像其他唐军将领一样容易对付么？

他这边望着薛昭陷入了沉思，颖阳城上，薛昭也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他。只见城下这员虎将，头戴毡帽，侧面垂下两条狐尾，身穿皮袍，外覆铁甲，胯下青骢马，手中抓着一柄铁槊，挎弓悬剑，正抬起头往城上看过来。

“来将可是耶律敦？”

“城上的可是薛昭？”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久仰薛大总管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果然非凡！”耶律敦催马上前两步，好让薛昭听得更清楚一些。城上士兵见状齐刷刷将弓箭对准了他，薛昭抬手拦住他们，朗朗一笑：“耶律将军过奖，薛某也早早听闻耶律将军是契月不世出的猛将，他日若有空闲，定要与将军切磋讨教一二。”

“你们唐国有句老话叫‘择日不如撞日’，如今我们两国精兵俱在阵前，何不就趁此良机，你我在此好定个输赢！”

薛昭并不上当，四两拨千斤将他邀战的说辞轻轻推到一边：“我们大唐还有句老话叫‘止戈为武’，两国相交已久，不宜再起争端，大唐从不主动挑起战争，也从不会畏惧战争。作为朋友的切磋学习，薛某举双手赞同。但若是赌上国运疆土，恕难从命！耶律将军如果是抱着想从大唐版图上割走城池良田的想法，还是请回吧，就是现在已经落入你契月手中的几座城，薛某也是要一一讨回的。”

“这么说，薛大总管是不愿给本将这个面子咯？还是说——你怕了？”见薛昭不再接他的话，耶律敦不由冷笑，“什么‘白袍将军，神勇过人’，原来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罢了！传言果然是传言，实不能信！”一边说，他一边朝身后传令官递了个眼色，传令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跑了。不一会儿，在他身后契月军队中就响起了契月国士兵们的齐声高呼。

“薛蛮子怕了耶律帅！唐国怕了我契月！”

倪东被城下契月军的齐声高呼声灌了满耳朵，气得脑袋嗡嗡作响，见薛昭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忍不住问：“大总管，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们骂下去不去理会么？时间长了，难道不会有损三军士气吗？”

薛昭侧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和：“薛某现在下去，才是中了他们的计。颖阳城易守难攻，于他们来说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们只有想办法把薛某，或是你们之中任意一个人诓下去打上一场，如果我们输了，正好挫一挫我军锐气；如果他们输了，也加深一些对我方主将的了解。毕竟，契月国政权交替，任用的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没有和我大唐交过手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战况将是如何发展，某也无法做出确切判断。”

“这不就是陷入僵局了？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是好？”

“按兵不动，固守不出。如果某所料不差，安京城中不久会有一支奇兵到来。”薛昭轻轻敲了敲墙砖，答道。

“可是，万一耶律敦他们看我们没有出战的意思，改变策略怎么办？”

“那就，”薛昭忽然一笑，“假意应战，拖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