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祆教（1/2）

三人在石室门外驻足良久，石室不算宽敞，既无藏书字画，也无珠宝玉器，空空荡荡只有一座石台立在正中，台上摆了一只落满灰尘的匣子，看上去格外寒酸。

桑千秋率先回神，迈步进了石室。她四下一看，这凤凰窠内果真除了石台和匣子外空无一物，手放上了匣子，转头让归无护着圣人站远一些，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拨开了匣子上的铜锁。那铜锁只是象征性地挂在匣子上，似乎放下匣子的人并没有想要为难发现它的人之意，随着铜锁“当啷”一声落地，圣人和归无的心都提了起来。

匣子无声地自己打开了来，千秋探头往里一看，里面只有一面铜镜，镜面光滑明亮，仿若是昨日才刚刚放入匣中的一样，千秋的脸清晰地落在镜中，纤毫毕现。千秋伸手拿起铜镜，翻到背面，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四象并四字篆体铭文——“人杰地灵”，再往匣中看，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就连书帛简牍都没有，越发奇怪。

“二娘，你发现了什么？”圣人在千秋身后问。千秋转身，将铜镜双手奉上：“禀兄长，只有铜镜一面，但经年不锈，甚为怪异，除此之外，这里别无他物。”

“经年不锈的铜镜？”圣人来了兴趣，接过一看，果不其然，连声赞道，“真乃奇物也！昔日先帝有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于凤凰窠中得来此物，岂不是天赐我大唐君臣一宝镜，以正衣冠、以察得失乎？‘人杰地灵’，可保江山永固也！”

“恭喜圣人！镜者正大光明，圣人若能诫之，是社稷黎庶之福啊！”千秋笑着向圣人深施一礼，“天命在兹。”

两人欣喜非常，而归无站在一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在两人没有看到的地方，他指尖蓄力，悄悄抹去了墙上刻着的一行小字。

天机门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规矩，所有内门弟子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都是通过等价交换得来的。这交换并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每一名弟子在正式拜师前都会被掌门再三告诫此事，这是上天给予天机门的恩惠，让天机门弟子得以希世特出，为人中英杰，但同时也是惩罚，罚他们泄露天机，颠覆社稷，故此在赋予他们盖世之才的同事，也会在他们学有所成之前的某一天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上带走一样他们最珍视的东西。

比如热爱饮食的玉隐真人失去了味觉，寄情丝竹的玉成真人失去了听觉，痴迷山水的云锦在某一天侍弄完花草后抬头，眼前再无光明……而归无在三年前就永远没有了感情，他的眼里只有对错，再无爱恨。天机门中唯一的例外就是千秋，她好像格外得上天的偏爱一样，上天没有给她不容于世的特殊能力，同样也没有夺走她的任何东西。她的到来，给沉闷多年的天机门重新带来了欢笑和活力，就连归无在他的影响下也逐渐懂得了情感什么情况下该有什么样的表现，哪怕只是单纯地模仿，也足以让玉隐真人欢喜了——她将归无从小抚养长大，看着当初性格开朗的爱徒一日日沉寂如枯塘，没有人比她更心疼。

而因为千秋的到来给天机门、给归无带来的变化，所有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十分感激，所以大家都愿意让着她，护着她，不想让她这份难得的快乐善良被世事消磨。归无这次下山，不仅仅是因为玉隐真人“看”到了未来，更是因为玉隐真人放心不下这个远离俗世六年之久的关门弟子，所以让年轻一辈弟子中最擅谋划的他下山来协助这个全天机门爱护着的小师妹，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归无心细且洞察力极强，在刚一进石室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门右墙上刻着的那行字，内容纵使无情如他，看后也觉心惊。悄悄用了折叶手中“风拂柳”一式抹去了字迹后，归无蹙眉细细思索那行字暗含的意思，千秋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注意到。千秋上前一步，手在他面前一晃：“师兄，回神啦！”归无这才反应过来，抬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弹，道：“不许顽皮！”千秋捂住额头，撇了撇嘴：“是兄长叫我问你，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又四下看了看，确认再无其他遗漏之后，归无向外一指：“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千秋一脸不解，“我们明明——”

“天命之物承天命降世，若能以金银论其价，则天命非天命也，”归无双手拢在袖中，眼睛看向了烛光幽暗的甬道，“譬如人命当死，千金难买。人命尚且如此，何况天命？”

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千秋，他又说：“可是总有人参不透，妄想改天命为己所用，天秋，此乃灭亡之道，你可记住了？”

“谨遵师兄教诲。”千秋叉手一礼，一旁圣人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千秋将铜镜用布包好收进怀中，三人顺着石阶往上而去。归无走在最前面，行至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外面太安静了，连侍卫宫女走动交谈的声音都听不到。他压低声音对走在最后的千秋说：“保护圣人！”千秋眉目顿时一凛，绕到圣人身前，左手向后挡住圣人，右手按上了腰间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