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争(1/2)
桑千秋见异邦少年浑身是伤,因为许久没有吃过饱饭,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不然,刚才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落了下风,摇了摇头,让阿汀去旁边雇一辆驴车。
安排妥当后,她问程好怎么打算,程好说她好不容易溜出家门,还想在东市再逛一逛,千秋嘱咐她几句,两人道了别,千秋和少年面对面坐在驴车上,阿汀牵马跟在车旁。“小郎君,你方才说——‘救命’?不知从何说起啊?”千秋递给他一块帕子,让他擦擦眼泪。少年抽噎着接过帕子,抚摸着怀里抱着的胡琴,半晌才道:“不瞒二娘子,我是契月国先王幼子阿史那贤。”
契月国前任国王一年前急病猝死的事情,千秋听师叔玉成真人提起过,继位的是他的次子阿史那枭,那是个野心勃勃且手段毒辣的中年人,自从继位以来,一直对大唐边境虎视眈眈。对于契月国前任国王的幼子,千秋也有所耳闻,这个小郎是汉女所生,天生异瞳,宽仁聪慧,颇受契月国先王宠爱,甚至有点传位与他的意思。
“你怎么落魄成了这般模样,还流落到了安京?”千秋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问阿史那贤。
“我本无意与二兄争权,只想让他放了我们母子离开,找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原平静度日,他不仅不答应,还一路追杀,想要取我们性命。阿娘中道病逝,只给我留下一些散碎银两和这把胡琴,临终前她告诉我来安京找英郡主桑二娘子,说你会帮我。二娘子,贤虽不知阿娘和你有何前缘,但贤对天发誓,今日救命之恩,来日贤必有厚报,若违此誓,人神共诛!”阿史那贤郑重地看向千秋。
“不必立此重誓,”千秋赶紧拦住他,“你说令慈叫你来寻桑某,可有什么信物?某并不记得在塞外还有熟识之人呀!”
“有的有的!”阿史那贤听她这么一问,连忙抹了一把脸,在身上翻找了一通,最后在胸口处的暗袋里摸出来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在最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小小的淡青色岫玉牌。
千秋接过玉牌,眉头皱了起来。这块玉牌她再熟悉不过,天机门的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会领到一块玉牌,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玉牌的质地也各不相同,在玉牌上刻着弟子的名字道号和师承,在弟子脱离师门时或死亡后会有专人收回。她也有一块,用的是羊脂白玉,而会用岫玉的只有外门弟子。千秋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心头疑虑更重:玉牌上刻着的分明是天机门一个失踪了多年的女弟子的名字,而这个名叫微生一蕊的女弟子失踪早在千秋入门之前,千秋之所以知道她也是在偶然翻阅弟子名录时看到,因为她的姓氏少见,这才有了个印象。
“这是令慈的名讳吗?”千秋将玉牌上的名字指给他看,“微生一蕊?”
阿史那贤点头,千秋又问:“令慈应当多年不曾回天机门了,也不曾给我们传信告知她的情况,你可知为什么?”
“阿爷虽然宠爱阿娘,但是唯独不许她跟他人通信,就连我也一样,所有信件都要经过阿爷拆阅,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才能寄出。书信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回中原了。”
阿史那贤抬眼看了看千秋,见她听得十分认真,没有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这才稍稍放心,继续道:“二娘子的名字这些年也传到了塞外,拜师天机门,圣人亲封英郡主,阿娘每每听到人们议论,总说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目睹二娘子的风采,然而……”他声音哽咽了起来,千秋轻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好一会儿,他才收拾好了情绪:“阿娘临终前实在不放心我,然而天机门寻常人根本不得进入,近年来门中弟子也极少入世,和这世俗还有些牵绊的除了二娘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这才让我来安京寻你。可我……是我太不争气,不仅毁了阿娘的遗物,还险些搭上性命。”
阿史那贤的低落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桑府到了。千秋跳下驴车,领着阿史那贤进了门,把他交给了管家带下去梳洗,又吩咐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食物端上来。她回房换了衣服,一只脚刚踏出门,迎面就碰上了庄夫人。“青史儿,听下人说你带回来了个小乞儿?”庄夫人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赞同,“给些钱便是,为什么要带回家来?”
千秋将事情一五一十跟庄夫人说了,庄夫人脸上露出怜悯之色:“真是个苦命的,明明是契月国王子,竟沦落到需要变卖母亲遗物来维生!我儿,他身份特殊,你可要想好了,要帮他也不能不顾及家中。”
“他既然是天机门弟子的后人,又被他母亲遥遥托付给我,我作为天机门嫡传弟子,是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相助的,就冲这份对师门的信任,我都无法坐视不管。”千秋语气十分坚定。
知道自己的女儿素来有主见,庄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千秋来到正厅,刚刚坐定,阿史那贤就由管家领着走了进来。管家将桑远少时的衣服找来了一身给他穿上,洗干净了脸,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梳在了头顶,千秋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见他眉目深邃,虽然年纪还小,五官尚未长开,但是不难看出他未来将会是何等俊朗。“小郎君请坐。”千秋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坐席。
阿史那贤依言坐下,有些急切地问千秋:“二娘子,不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千秋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开口:“某稍后就往天机门修书一封,等家师回信。你且在蔽府小住几日,某挑一个好的时机告知圣人,此事到这步田地已经不是你们简单的兄弟之争了,涉及两国交往,某不敢擅作主张。”
“不过你放心,在桑府很安全,莫说一个长孙郎君,就是再加上长孙相公,也不会妄动我桑家想要庇护的人。”看出他还有些担忧,千秋微笑着说。
“贤竟不知如何感谢二娘子是好!”
阿史那贤感动极了,眼看眼眶又红了,千秋有些头疼地朝他摆手:“你若哭出来,某就不帮你了。你最好也想一想如何打动圣人,让他愿意管你的‘家事’。要知道,我大唐可是从来不干涉别国政务的,你要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我大唐可绝不会发不义之师侵犯他国。”阿史那贤连连点头,听她一番话条理清晰,心中对千秋的敬佩更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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