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假设犯罪（22）（1/2）

“因为我去年出席了小星的葬礼啊。”

两人聊十五分钟左右后返回公寓，阿雅希望为老师的家人上柱香。他房中杂物不多，厨房虽然堆着换洗衣物，但没其他杂乱迹象。墙壁正中央设置了宛如房间主人身型般的巨大佛堂，佛堂上供着一本书——《视觉陷阱的指尖》，那是阿雨先生的书。

“我妻子身体虚弱。”

阿内老师开口。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老是在看书。”

阿雅在佛堂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她想不出话语，仅在心底一再重复“对不起”。睁开眼皮时，将头探进衣柜的阿内老师正好取出一本素描簿。阿雅对那本素描簿有印象。

那是她八年前的素描簿。

“你把这个留在教室了吧？”

阿雅点头。八年前，她把素描簿丢进教室的置物柜中东之高阁，升五年级时也还是弃置不理，她当时完全不想再接触和绘画有关的事物。

如今，阿雅接过素描簿翻开，图都画得很糟。但至今她也没自信画出比这更好的画。

“你现在还在画吗？”

听到老师的问题，阿雅点头。“嗯，偶尔。”

她说谎了，她从八年前那天就无法面对绘画。

“太好了，我始终记挂着这件事。你毕业的那天，我带着这本素描簿去学校，但还是没机会交给你。”

自己真卑劣，阿雅想。毕业典礼那天，她因为见不到阿内老师而松一口气。

老师探头浏览素描簿。“我虽然不太懂绘画，不过我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才能。你很擅长使用明亮的色彩。”

阿雅露出苦笑。“我动不动就想用黄色颜料，因为黄色是我喜欢的颜色。”

“但你看，这朵向日葵就画得很好啊。”

“真是一幅单纯的画，对吧？”

她那时就着学校花圃角落的盆栽一笔一划地描绘着。这幅画很单纯，仅仅在单纯描绘鲜黄明亮的向日葵。

“画图也不是画得复杂就好，像香蕉就是直接吃才好吃。”

“香蕉？”

“这里面应该还有香蕉的静物画。”

阿雅吃吃地笑出声，自己真的老是画黄色的东西。她合上素描簿。

“今天谢谢老师。”

“我才要谢谢你，能和你谈谈真是太好了。”

“我就先告辞了。”

阿雅深深低下头——其实还有想和老师聊的事。但自己满脑子都是小星。

阿雅穿上玄关的鞋子时，老师开口：

“小星同学的事情，我来帮忙调查一下吧？”

阿雅摇摇头。“没关系，我认识清楚这件事的人。”

而且很多事须自己想清楚才行，仔细想想就可以了解的事情一定很多。八年以来未曾察觉的种种问题，阿雅现在必须认员面对。

下到一楼走过大厅，她就看到阿雨先生。

阿雅不认为须为眼前的人多说明。“我稍微了解了。”

小星的话，阿雅终于稍微理解了。

小星一直在说谎。她从两人重逢到自己过世为止都在说谎。她假装自己是阿雅在小学图书室相遇的“小星”。

仅管她这么说过。

吶，阿雅，你果然不应该被我蒙在鼓里。

自己不应该将小星和“小星”当成同一个人。

“阿雨先生，你知道小星的名字吗？”

他点点头。“小星，小星同学的双胞胎哥哥。”

阿雨先生何时知道的？阿雅虽然想问，但这不是重点，她还有其他须思考的事情。

“我想和小星见一面。”

“嗯，那正是故事的下一幕。”

他递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则简讯。

“这是小星同学的讯息：下午七点到图书室一趟。”

还有两小时左右。

七月的下午七点刚好是傍晚时分。

开车沿着车站北侧错综复杂的街道往北前进，接下来开始逐步变成山路。平常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一看地图就会发现，这一带其实是一块被南边大海和北边山脉夹在中间的平地，形状属于东西向的狭长街道。眼见道路坡度逐渐变陡，阿波踏下油门。这台颇有年代的汽车实在说不上马力十足。

“我们是要上哪去？”

“等会就到了，继续往前开。”

“起码告诉我目的地是哪里。”

“真囉嗦吔，我这样自己飞过去也可以啊。”

幽灵约二十分钟前下达开车指示。之前，她待在公园监视阿雅和阿内两人。

“不是要去小学的图书室吗？”

不久前，阿波才在幽灵的指示下发简讯给阿雨。

“当然要去，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不过之前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都无所谓吧，反正你马上就知道了。”

车子开上蜿蜒曲折的山路，路上没看到任何对向车辆，附近也没什么人路过。低垂的树荫透不出色彩，让人感受到黄昏时分的昏暗。抬头仰望天空时也看不分明，但在阴影处，光线蒙矓晦暗。

幽灵坐在后座，隐隐带着不悦的神情，她看着窗外向后流逝的景色。

“她到底察觉到什么地步了呢？”

“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自言自语。”

“这样。”

阿波切过方向盘，车子转过弯后，左手边登时一片豁然开朗。虽然这种想法很老套，但若从高处俯瞰街道，变小的街道就像玩具。宛如玩具的街道上，奔驰着宛如玩具的车辆，还有象是玩具的人们漫步其中。

如果从更高处俯瞰，阿波等人也像玩具一样。但人无法从更高的地方腑瞰自己，这就是世界的规则。人们只能面对自身，只有幽灵例外。阿波过过不少看过自己尸体的幽灵。对他们来说，自己大概就像玩具。

“停车。”

幽灵开口。阿波缓缓踩下煞车，汽车挨近路肩靠边停车。

“你有事要在这种地方处理？”

“嗯，这里就好。”

“这地方什么都没啊。”

“你在看哪里啊？这有道路也有树，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不存在。”

下车吧，被幽灵这样催促的阿波踏出汽车，然后为幽灵打开后车门。他虽然不了解幽灵的心情，但他觉得每次都要穿过车门，应该不是多愉快的感受。

“谢谢。”她难得坦率地微笑。“我希望你再帮我传一封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