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Q大第二年（1/2）

q大第二年，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学校组织去省博物馆看“爱国主义教育”主题展览。

一二楼大厅人头攒动，除了我们学校，还有好几个学校也安排在今天集体看展。点完名，很多学生便偷着溜走了。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不像第一年那么听话了，仿佛与“学校的安排”对着干就显得很时髦，而顺从“学校的安排”，会显得很老土。

在确认了时髦的做法也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之后，我和彩凤也打算溜走，但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现象。艺术学院的学生不但没有溜走，还三三两两背着画板直接上了三楼。

“他们都去三楼干啥？藏了啥好东西？”彩凤好奇。

“走，瞧瞧去”我也很好奇。

三楼有东南西北四个小型展厅，三个都关着，只有北边那个开着半边门，门口草草写着“汇能电力集团员工业余生活艺术展”。

“只是个企业的员工业余生活艺术展，值得艺术学院的人忙乱成这样吗？”我俩好奇更剧，伸头朝里望去，悠长的廊道里竟然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

我们刚才分明看到上来起码几十号人。

一进门就有作品展出了，展品没有固定主题，内容凌乱，像是拼凑出来的。有水彩、有摄影、有国画、有书法、有剪纸、有陶艺……，而且水平明显参差不齐。

转过第三个廊道时忽然豁然开朗，一副并不大的画幅被锁在一个玻璃柜里，玻璃柜前坐满了临摹的人。

“原来上楼的人都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画，叫这些人如此入迷！”我和彩凤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艰难的绕行在密密麻麻的的画架间，终于来到这幅画前。

看过去，我整个人僵住。幽暗奇异的世界里，枝丫扭曲的黑色大树里竟然长着一张美丽女子的脸庞，枝叶为发、树干为身，脸颊两边毛细血管呈根系状潜于白皙皮肤之下，眼底猩红，很是惊悚。朽木色画框右下角夹着一张小白卡纸，上书作品名：亲爱的树灵。作者：安德鲁·希莱姆（美国）。

“树灵？”这种艺术想象让我内心莫名颤栗。

画面表现是溢于言表的受困与被束缚的黑暗气质，形式上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跃然而出。叫看画之人内心立刻疼痛。

“完全是副受刑图嘛，真变态！”彩凤愤愤道。

“受刑？仿佛也不尽然……”

画中的脸庞并无扭曲，反而美的惊世骇俗。目光看向天空，安宁平和而富有力量。

作品名称“亲爱的树灵”，这个叫安德鲁·希莱姆的人，似乎对这个所谓的“树灵”，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愫，以至于冠以“亲爱的”这样的措辞……

“喂，同学，你们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哦！抱歉！抱歉！”我俩确实挡住了一干人看向这幅画的视线。

慌慌张张撤离林立的画架之中时，不料我那背包却惹了祸，扯倒了一个女生的画架。

一阵叮呤咣啷后，她的画板画面朝下扣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蹲下身，嘴里不停道歉，手里不停帮她归置东西。

收拾妥当，我讨好的把那副还空白很多地方的画板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她。

她没立刻伸手来接，锁着眉头略有些沙哑说了句：“这幅画本来值一万的，现在被你给毁了，本来你该赔偿我一万，但这画也只画了一半，你就赔偿我五千吧！”

“啊？五千！这下真是闯了大祸……”我惊的手里的画又扣地上。额头渗出汗来，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彩凤捡起画，气呼呼的喊：“你这样的画，送给我我都不要，还敢乱讹钱！”

“讹钱？才五千块就说我讹钱，呵呵呵”女孩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当然，我能理解你们这种阶层的人，在你们眼中，除了吃喝拉撒该花钱，什么美不美，艺术不艺术，压根看不懂，不理解，所以艺术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当然是一文不值……”。

这里乌央央坐着的，都是搞艺术的，她颇有心机的将我俩推向了众人的对立面。

“我们这种阶层？我们……我们什么阶层？”彩凤面红耳赤，智商明显不在线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自曝短处，人堆里立刻有人接话。

“就是把五千块看得比天还大的阶层。”

“就是听说有人用四点五亿美元买了《救世主》，使劲拍着大腿惋惜道：‘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傻子，这么多钱拿来买肉、买大米够吃几辈子了’的那种阶层……”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像耳光噼里啪啦打在我脸上。

吵架是件难事，我溃不成军，彩凤也明显力不从心。

只想赶快脱离这种处境，“我确实弄坏了你的画，也愿意赔偿，但是五千……是不是也太多了！”我艰涩道。

“这幅画的奖金就是一万，我画了一半，可不就是五千，你认为我讹你？你不信可以问问这里所有人，谁不是为了这一万元奖金来的。”她似乎有根有据。

难怪这么多人来这里临摹这幅画，原来是有一万的奖金。

银行卡上只有五百，悄声问彩凤，她说有八百。我艰难的对艺术女孩说，我们只有一千三，本以为她会不同意，继续吵闹，谁知道她居然爽快的说一千三就一千三吧！

谈妥之后，我被“押”在场馆内做人质，由彩凤去取钱。

艺术女孩干脆不画了，因为担心我“拔腿就跑”，干脆把画架绑我身上了。我凄惨的望向门口，只希望彩凤赶快拿了钱来了结此事，时间变的艰难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