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 熟悉的路口让我倍感陌生(1/2)
在岭南,大寒过后,朔风凄凄,冷雨逼人,而春天的节奏,也在人们不知不觉中,踏上了桃蕊桔梢。
寒假期间,我们几乎天天通电话,总有说不完的话。
岭南的除夕,最热闹的,莫过于花市,而最热闹的花市莫过于步行街花市。
一进入步行街,便会吓一跳,黑压压的,满是人,摩肩接踵。步行街中间是用红布与铁架搭起的棚架,绵延一公里,架上排列着各色花儿——桃花、水仙、吊钟、金桔……那是富裕的岭南人拥抱美好生活的吉祥物。
除夕的晚上,我们相约出来逛花市了——尽管要说服我的父母,并不容易,因为每一年的除夕我们都是一大家子吃饭,然后看春节联欢晚会。
其实,在岭南,本地人的除夕是不爱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的。看晚会的,通常都是落户岭南的外省人。
“熙早,你想绕着花市一圈么?”莫嘉慧问我。
“嗯,如果你想绕也可以。”我回答。
“你这个‘花心萝卜头’。”嘉慧突然掐了我的膀子。
“干嘛呢!”被莫名其妙地掐住,我却来不及去问为什么被掐,因为这女孩子掐人还真的很疼。
“逛花街,都是为了转桃花运,你绕花街一圈,你明年的桃花运就厉害了。”她撇撇嘴。
“那我们都逛了一半了,怎么办呢?”在她面前,我总像个呆子。
“我们只有在12点前绕两圈,把你的桃花运还回去,你有我就行了。”
于是,那一年的除夕夜,有一男一女高中生,硬是绕步行街花市两圈。
逛完两圈花市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我们该回家了,叔叔阿姨该担心了。”我说。
“我不想回去。”她嘟起了嘴。
“可是……”我刚要说,她却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真的不想回去。”她侧过身,望着远处的花市牌坊,然后说:“我想吃一碗牛杂,你去买给我吃。”
“这里哪里有卖牛杂的?”我说。
“喏!那边那个街口,我在这里等你。”她说话的声音有一点点异样,我想大概是风太大了,让她的音调有了变化。
“好,你等我。”我跑到了那家牛杂店。
当我端着热乎乎的牛杂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我四下里张望,心急如焚。旁边一个花市档口老板说:“靓仔!你在找你女朋友么?她说她家临时有急事,就先走了。让你早点回去。”
“哦。”大年初一的凌晨,我是在莫名其妙的失落中度过的:什么急事,一声不吭就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少不了被爹妈说了一顿。父亲表现得尤其激烈:“你最近是不是早恋了?”
“没有。”
“我跟你说,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我没有厮混!”
“你这个混账东西!”父亲的话越发难听。
“你莫名其妙说这些话,你是有什么依据吗?”尽管心虚,我还是装得理直气壮。
父与子的对话,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不欢而散。
几个小时后,父亲接到一个电话,又匆匆忙忙地上班了。
不久,我们通了电话。
“真不巧呀,昨晚我们家里人在花街碰到了我,我怕他们知道我们早恋,我就跟他们回去了。”她这样解释着几个小时前的突然消失。
“那个老板说你是家里有急事,回去的呀。”我习惯性地追问。
“我得那么说呀。”她解释着。
这个解释虽然疑点重重,可是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大年初八,我们决定再约会一天——而第二天,就开学了。
约会地是荔枝湾,是她选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这么一条臭水沟。如今的荔枝涌,已经被淤泥堵死,发出阵阵恶臭。
“你知道吗,熙早,以前荔枝湾可美了。”嘉慧似乎看出我对这条臭河涌不感兴趣。
“怎么个美法?”
“你知道秦淮河吧。”
“知道。”
“你怎么知道秦淮河的呢?”她吧嗒吧嗒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那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哈哈哈……”她突然就大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熙早,你居然还有幽默感。”
“什么呀?我说话有那么好笑吗?”我其实很奇怪,我怎么就有幽默感了,能把这个姑娘逗笑了。
“其实你不幽默,只是如果我不幻想你幽默的话,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会成为一个小老头的。”她又乐了。
“那你是小老太太哦。”
“滚蛋。本姑娘可是妙龄少……”话到了嘴边,她突然又止住了。就在我等待她把话说圆满,她又岔开了话题:“秦淮河,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可是南京人。”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你去过秦淮河吗?”
“没有。”
“那我告诉你吧,以前的荔枝湾就是被称为‘小秦淮’。”
“哦,那是什么样子的?”
“一湾溪水绿,两岸荔枝红。”她忽然就背起了古诗,但是,作为一个理科生,我并不懂诗歌,尤其是古诗,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古诗吗?怎么还背古诗。”也许理科思维就是这样,喜欢提无比无聊的问题,还以为找到了问题的逻辑关键。
“大哥,不喜欢古诗,难道就不会背古诗吗?”她突然露出很鄙视的眼神,嘟起嘴,“没文化,真可怕。”
说完,她摊开双手。
“你信不信,我揍你哦。”
“那你揍呀。”说完,她那响亮却并不痛的一记耳光就赏在了我的脸上,然后便跑了。
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远了,还叫嚣着:“来打我呀。”
我马上追上去,她看大事不妙,就又继续跑。
一直跑到一座小塔前,被我逮到了她,然后就朝她脸捏:“打你就打你,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未听过有这样奇特的要求,居然要我打她。”
“暂停一下,我投降了。”她求饶了。
我停了下来,目光与她有了对视,然后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她的脸,突然就涨得通红,直勾勾地望着我,然后闭起了眼睛了。
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tvb电视剧里的无数个烂透了的故事桥段,这样的情景肯定是要亲嘴的。
但是,我是一个“好学生”,甚至是一个“模范学生”,又想起父亲在大年初一时说的话,所以我没有亲下去,而是把她扶起来。然后,转过身,望着面前的这座青砖塔。
“这是什么塔?”我问。
她也许是没料到,现实情节的发展超出了tvb剧情吧,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文塔,你知道文曲星吗?”
“是掌上电脑。”
“无语了……”她又嘟起了嘴,“没文化,真的很可怕耶。”
“我怎么又没文化了,电视广告天天在说‘文曲星’掌上电脑。”
“哎呀,我的‘乖孩子’被应试教育毒害很深呀。”她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左右摆动,“让姐姐告诉你,文曲星就是一个很有文化的神。”
“怎么个有文化?”
“你知道许仙吗?”她又问。
“知道呀。白娘子他老公。”
“嗯,你知道他儿子吗?许仙和白娘子的儿子叫许仕林,他后来考中了状元,而他就是文曲星下凡。”她认真地说着,“文塔里供奉的就是文曲星。”
“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
“啪”,她突然拍了我后背一巴掌,说:“熙早,快对着文塔拜一拜。”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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