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劣酒烈酒，最难长久（1/2）

柳家庄的每个乡亲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像自己结婚一样高兴；任天行、苟龙象、夏九英和卢绾几个人笑得更夸张，竟比自己结婚还要开心。这应该就是男人们的友谊了，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能幸福，便会发自心底地感到高兴。

富贵人家娶亲，八抬大轿，红装万里；

贫穷人家娶亲，骡子一匹，红装——红装只舍得穿身上，一尺也不会往地上铺的。柳千珏家只有几亩薄田，算不上富贵人，能给柳千珏和玉无双一人安置一身新衣已经是难得了，本不会再有钱去买彩带什么的装饰了。但玉家是富贵人家，玉释之不希望妹妹大婚办得太寒酸，便派人买了各种装饰送到柳千珏家里来装扮婚房。寻常的小伙子肯定会觉得有损自尊而拒绝的，柳千珏是无赖，所以柳千珏坦然接受，还告诉送货的玉家仆人，说替他好好谢谢大舅子。仆人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便驾车走了，也不知道是羡慕他娶了大小姐，还是笑话他脸皮厚。柳千珏觉得是第一种，因为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厚脸皮的人。

帮柳千珏装扮新房的是任天行几个人，几个整天只会喝酒蹭饭吹牛皮的大男人，你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好在有柳千珏大嫂、二嫂的帮助，总算是装扮得差不多，虽然床头的囍字快斜成了横的，窗户的红绸扭成了蛇形。

任天行仔细地打量着一眼连床底都能看穿的泥瓦房，道：“大哥这个婚结得真值，这新房，嘿，多别致！”

新房已经装扮妥当，新人呢？

新娘子还在玉府。玉府今天也是喜庆极了，三步一尺红绸，五步一个喜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玉释之素来大方，今天妹妹出嫁，给家里的每个下人都是包了红包的，所以大家都很开心。莲儿也是收了红包的，莲儿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可是你若仔细看，却能看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开心——自己的意中人要成亲了，新娘不是她，她怎么开心？

玉无双的闺房里，只有玉无双和莲儿两个人。莲儿换了一身新衣裳，但仍然是丫鬟装；玉无双也换上了新衣裳，是红嫁衣。铜镜昏黄，镜中映着两个人的身影，玉无双坐在床上，莲儿站在床头。其实，莲儿真的是个好姑娘，她知道柳千珏喜欢的是小姐，便将感情藏在心底，觉得能做个陪嫁丫鬟跟在他身边，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新娘子已经准备好，在等着新郎接她回家。新郎呢？

新郎柳老三身披大红袍，胸带大红花，骑着他那脖子上也系着一圈红线的骡子，正是——春风得意骡蹄疾，大有一种中年得志的豪气。骡子后边跟着苟龙象和几个乐手。刚到玉府门前，柳千珏还没来得及下骡子，苟龙象已经“咚咚咚”拍起了大门，道：“快开门，我大哥来接嫂子回家了！”

然后门便开了。（不像我们这个时代，娶个媳妇，要车子——买；要房子——买；要大笔的聘礼——给。然后到了结婚当天，新郎去接新娘了，娘家人把门关得死死的，还要个大红包，嘿——坐地起价！都是辛辛苦苦赚钱的老百姓，凭什么坐地起价？闹这么一出，新娘子嫁过去了，但是你还能指望男方家里会好好待她吗？）

门开了，柳老三也呆住了。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儿，虽然她的头上还盖着红盖头。

柳千珏扶着玉无双坐上骡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莲儿。他道：“奏乐！回家！”然后便牵起骡子往柳家庄的方向走去。

柳千珏好结交朋友，在凤灵县也有点名气，所以听说柳千珏真娶了玉家的大小姐，百姓们觉得稀奇，顾不得手头的活儿，都从家里走出来，去看柳千珏和新娘子。

胖男人道：“唉，真是可惜！多好看的人儿，怎么就跟了柳千珏这老小子！”

胖女人道：“没想到这小蹄子还真嫁过去了！兰郁椒那泼妇竟然能咽得下这口气！”

全城只有两个人没有去看柳千珏成亲，就是兰郁椒和儿子柳肥。兰郁椒以前并不常喝酒，但今天，她的木桌上却摆了一坛酒——劣酒，也是烈酒。

酒一杯杯下肚，泪一滴滴流出。

酒是辣的，泪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