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壹拾壹（2/2）

沈梦月扑上前去，问赤那，“巴拉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赤那冷冷的鄙夷道，“他自然是输了，任他功夫再高只带那么一点人来能不输吗。好了，你走吧。”

“那你们会对他怎么样？”沈梦月鼓足勇气，颤颤巍巍的问道。

“巴拉会怎样我不知道，但其他人必须在我们这做一个月的苦力。”赤那怒道，“你还走不走了，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沈梦月顶着大风，在黑暗中向村子里跑去。沈梦月回去后直接去村长楼山家里，巴雅儿也在，她泪流满面，村长夫人在安慰她。

“嫂子，你回来了。”巴雅儿看到她后首先问道，露出了笑容。

“嗯，我回来了。”沈梦月觉得无颜在面对巴雅儿了，自责道，“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巴拉和村民们也不会落得这局面。”沈梦月也哭了起来。

“嫂子，不怪你，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即使没有你，苏日拉昆也会找机会来报复我们的，这十年来他找的事还少吗？”巴雅儿又哭了起来。

“够了，只知道哭，哭哭啼啼的能办什么事。”楼山拍桌子叫到，“现在最关键的是想办法，怎么把巴拉他们给救出来。”

“村长，您能告诉我，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沈梦月问道。

“现在都已经过去了，还提那些干什么。”村长看向一边，回避了沈梦月的目光。

沈梦月面向村长，让他看着自己，她带着诚挚的目光，“请告诉我吧，因为了解了原因，我们说不定能使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村长顿了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怪巴拉，是我们共同商量，要巴拉趁着行医时直接杀了苏日拉坤父亲——格拉。”

楼山缓缓说起了往事，“因为，当时格拉他年幼离家，成年时回来学到了一身很厉害的本领，他就仗着这一身本领横行霸道，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就抢别人的牛和羊，谁若不给，他便揍道那人给为止。而且他看上的女人都得拉到他的身边，他把村里人结合起来，和他们一起去抢劫邻村的人，我们都反抗不得，想着他若是得到了一些好处就会息事宁人也罢，可后来他已经很贪得无厌了，他成立了教会，底下有很多信徒，就连警方都奈何不得他。我们周围的村子的人民都被他欺压的忍无可忍了，就商量办法，正好格拉好像生病了，派人来叫巴拉过去，我们就一起请求巴拉，让他把格拉杀掉。”

“那巴拉呢？”沈梦月问道，“他直接就答应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违背他的职业操守吗？”

“是的，巴拉就直接答应了，当我们跟他说的时候，巴拉说道：即使你们不说，这次我也会把他杀掉。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巴拉作恶多端，就应该下地狱，他说，我也知道自己是医生，但若救了他一人，便害了无数的人，职业操守和天理公道，我选择站在天理公道。因为我首先是一个人，是剑旗村的村民，其次我才是一个医生，若村民不复存在，也就没有这个医生。”楼山说道。

“是的，巴拉很清楚，他一直都活的很清楚。”沈梦月说道。

“你知道巴拉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吗？”楼山问，又自答了起来，“因为他怕苏日拉昆的打击报复。格拉去世时苏日拉昆还很小，格拉就他一个独子，他就经常告诫他如果自己死了，就一定要找杀害他的人报仇。年幼的苏日拉昆在格拉的耳濡目染之下留下了凶残的根。格拉死后，警察抄了他的家，把人员解散，除了苏日拉昆母亲，，也就是格拉的妻子外其他人都走了，不久苏日拉昆母亲也去世了。年幼的苏日拉昆就自己成长起来，其中有人当上了村长，17岁的苏日拉昆通过比武又把村长之位夺了过来，，他也不似他父亲那样残暴，反而是讲理的，便渐渐的赢得了民心，日后便没有人不服他。”

“其实苏日拉昆也够可怜的。只是他却一心想报仇。”沈梦月道。屋里三个人静静的听着楼山的话，明月的光辉照进屋子里，仿佛还是沈梦月刚来到这里第一晚时的那个月亮。

“是的，我们看苏日拉昆好像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就试图与他和解，但他对别人是很好，唯独对我们村一直是非常敌视，从不与我们讲道理。”

“可能是苏日拉昆吃了很多苦，他现在年纪应该还不大，但却因为他的独立，他的责任和仇恨，使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苏日拉昆骨子里应该并不是想为了父母报仇，而是想为自己可怜无助的苦难童年，想从一直围绕着他的，令他痛苦的往事中解脱出来，而他认为，杀了巴拉可能他就会达到救赎。”沈梦月说道。

“什么？”村长惊讶的站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为了他父母报仇，可是他一直挑事要杀巴拉啊，你说他杀巴拉不是为他父母报仇？因为巴拉杀了他的父亲，母亲不就也去世了，使他的童年无依无靠，别人都有父母，而他没有，他心里该有多不平衡啊，可你却说他杀巴拉并不是为了他的父母报仇！而是——而是为了和过去决裂——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梦月接着说道，“其实苏日拉昆他不知道，想要摆脱过去的创伤并不是依靠外界的事物，而是需要他自己的心里真正的丢弃过去，从新开始，因为他自己才是一切的本源，内因是根本，外因是次要因素。如果认为杀了巴拉一切就结束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他以后还会感觉到无尽的空虚，那痛苦依然会继续折磨他。”沈梦月看向窗外的明月，仿佛看到了过去苏日拉昆那苦难的童年。每个人心里都有创伤，我们应该自己学会去愈合。

楼山觉得巴拉很有可能遭遇不幸，所以要尽快想出办法救出来他们，与沈梦月商量要到明日晚上去营救，现在各自要修养好，明天应该是一场大的战斗。

村长楼山集结了村子里剩余的几乎所有的年轻成年男子，一个个都打磨好兵器，整装待发。

晚上的月亮和昨晚的一样明亮，村长楼山和村民们骑着马在前，沈梦月骑着马在后，一起出发。刚到村门口，就被苏日拉昆的手下拿着火把团团围住，楼山喊道，“把苏日拉昆给我喊来，让他出来，我楼山今日是与他做个了结的。”

苏日拉昆正从远处走来，他的兄弟们给他闪出了一条道路。

“苏日拉昆，你只要把巴拉他们放了，我们会尽量补偿你的，但如果你不放人，那我们今天就必须把这十年的恩怨了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楼山道。

“哈哈哈哈，还有什么可了结的，你们要找巴拉，就去地域里找吧。”苏日拉昆脸色狰狞的笑道。

“你！兄弟们给我打。”随着楼山的一声令下，双方开始混战起来，沈梦月躲在后方不敢出来，但她在混乱中看到苏日拉昆并没有出手，而是在一旁观战，沈梦月饶过战场，走到苏日拉昆跟前。

“你还敢来？我不是已经放了你了吗，怎么改变主意了，要给我做媳妇。”火光和灯光下的苏日拉昆看起来并不可怖，反而有那么一点温和的迹象。

“既然，巴拉都已经死了”沈梦月的嗓音颤抖着说，她不愿意承认巴拉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楼山打呢？”

“你难道没看见吗，是他先要和我打的。”

“那你快让他们住手啊！”

苏日拉昆道，“你让他们先住手。”

沈梦月冲着在混战的一帮人喊道，“楼山，快点住手，别打了。”有几次她差点被人打到，所幸苏日拉昆在一旁护着她。

楼山道，“他杀死了巴拉，今日我一定要为巴拉报仇。”蒙古包上染了一点血迹，有的人身上已经见血，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眼看苏日拉昆的手下就要败了，苏日拉昆见状也想冲进去战斗。

沈梦月拼命的拉住他不让他去，“求求你了，别去好吗，别打！”

苏日拉昆被沈梦月拉住不能动弹，他感觉挣脱不了她的手臂。等他的手下全都倒下之后，就剩下了楼山和苏日拉昆两人之间的决斗，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沈梦月明白这场争斗的严重性，但她就是无力去改变，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对苏日拉昆进行劝说，让双方进行和平谈判，她没想到苏日拉昆竟然这么冷酷把巴拉已经杀了，这让她方寸大乱，还有就是，在暴力面前，一切言语都显得无力。

苏日拉昆道，“如果我赢了，我可以饶过你，这个小妞必须要留在我这，”苏日拉昆指了指沈梦月。

“少废话开始吧。”楼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就想为巴拉报仇，可他也没想到自己经历了刚才的战斗，体力已经被消耗了很多。

果然，楼山因为体力不支很快就败在苏日拉昆的手上，苏日拉昆使眼色，他的手下们围住沈梦月要把她拉到苏日拉昆家里，楼山大喊，“兄弟们给我上。”接着剑旗村的村民也一哄而上，苏日拉昆手下不得再次参加战斗，眼看即将要进行第二次大混战了。

突然草原上响起了警笛声，他们看到有几辆车闪着灯开了过来，车停在他们面前不远，一个人下车后，举枪向天上开了两枪，“马上蹲下，原地抱头，敢有反抗者以袭警处置。”

这声音-——这声音沈梦月永远也不会忘记，去年夏天在桥上，这个人曾和自己一起数过星星，带她去他奢华的酒吧，曾无数次帮过自己，可是他怎么会在这，自己已是和他们家脱离关系了。

两村人都已蹲下，就苏日拉昆自己还站着，楼山已经受伤也蹲下了，顾佑珏进入他们中间找到了沈梦月把他她带了出来。

“你们打群架已经犯了法，主使人必须到警局里走一趟。”顾佑珏说道，沈梦月看他，和他后面的人都没穿警服，车也不是警车，心想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警察，警察同志，”楼山勉强的说道，他的村民们把他架起到顾佑珏和沈梦月面前，“他杀了人，苏日拉昆他杀了人，一定要把他处死，还我们一个公道。”

凉风似乎也僵持住了，在这个深夜里此时人们都屏息敛气，似乎都在等着顾佑珏怎么回答。

顾佑珏俊美的双眼毫无感情的盯视住了苏日拉昆，苏日拉昆依旧一脸大无畏的样子。顾佑珏道，“带走。”

“等等！”从顾佑珏的对面，人群的后面传出来了一个声音。

“巴拉？”沈梦月既惊讶且欣喜的说道。

顾佑珏看了他身旁的沈梦月，沈梦月是一脸欣喜和激动的样子，让他有点微微温怒。该死！他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她这样。

“巴拉。”“巴拉是你吗？”人群中响起了声音。

那个人走到前面，果然是巴拉，“是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沈梦月想跑去巴拉身边，但被顾佑珏拉住了。

“巴拉你怎么样？”楼山问道。

“我没事，这一夜一天我和苏日拉昆谈了很多，苏日拉昆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恶。”巴拉道。

“巴拉你说什么，你看把我们村长打的。”其中一个剑旗村的村民说。

巴拉走到楼山面前，先简单看了看楼山的外伤，并对他说，“我有办法让我们两村和好如初，相信我。”

巴拉对苏日拉昆说，“苏日拉昆，我可以继续受你的监禁，但我们有言在先，在我受你监禁的这段日子，两村之间不可以再有冲突。”

苏日拉昆默默的点了点头，巴拉走向苏日拉昆那方，透过人群看向了沈梦月。

刚刚在巴拉与两村村长之间说话时，顾佑珏在她耳边说了个事情，所以现在沈梦月不得不回去一趟。

“梦月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你能原谅我吗？”巴拉带着即将离别的哀伤的口气。

沈梦月点头，但却感到旁边有一股冷气，是今夜太冷的缘故吗？

巴拉又道，“我感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但可能这段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会珍惜你我之间的美好回忆，分手吧。”

分手！为什么巴拉要提分手？沈梦月很吃惊，“为什么？巴拉。”

巴拉的眼睛透出一种理智的光，定定的注视着沈梦月，仿佛他已经知晓，并看穿一切。他知道沈梦月旁边的人物不是个简单角色，也知道他是来带走沈梦月的，他不挽留，他生活的意义很明确，行医救人，而沈梦月又自己的路要走，她不属于草原，他们今生注定有缘无份。

而沈梦月也知道，巴拉活的很通透，很透彻清醒，他平时都刻意收起自己身上的一些智慧与理智的锋芒，让自己更适应这个小世界，而沈梦月也能和他更好的交谈，但现在他又散发出这种气息，让沈梦月觉得在这种广博的爱面前，自己像是一个能被完全看透的孩子。

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包含着理解与通透，仁爱与广博。

沈梦月真的很气愤，“你都知道些什么？就算你知道我要走，可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的。”

“不用了，安心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只要你快乐健康，就是对我最诚挚的爱。”

顾佑珏适时的说道，“好了，既然你们自己能够解决，那我们警方也就不多加干预了，沈女士要搭我们的车回老家一趟，愿你们化解恩怨和睦共处。”顾佑珏很快的说道，语气中有相当的不耐烦，拉着沈梦月上车。

沈梦月最后一眼看到巴拉，他在用眼神依依不舍的向她惜别。沈梦月能够从眼神里读出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没有他们强大，留不住你，只能放下心来割舍一切，只祝你日后幸福。

“呵呵。”沈梦月无奈的笑，又道也是悲极反而却高兴的笑了，这笑只是纯高兴的笑，为笑而笑，因这笑好笑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