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饶宁之变（1/2）

裴文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又踏上了前往饶宁的路程，对此他颇有些怨言。不过，他很投机取巧地，临走时去某户人家捎上了几张烙饼，一路与刚醒过来尚且还有些懵懂的玲妤分食。

秦二却没接他的饼子，倒不是不饿，而是没有胃口，内心焦急如火炭在烧，明明不渴，却也一遍又一遍地往肚子里灌水。

一切只因那名年轻将领的话。

在颇有富贵意的农户人家里，在原木制成又精细刷漆的古椅上，他正端着茶盏，等年轻将领的回答。他喜欢喝茶，这是在林家酒肆时养成的习惯，因终日与酒品打交道，一般的酒他都会喝不下去，而对于茶，因为不懂，所以也就没那么挑剔。

“仙官还不知道？”年轻将领听完一愣，见秦二疑惑的目光望来，才点了点头，接着说：“饶宁已经完蛋了……半个月前，军部袁致胜发动兵变，饶宁分院的东西南北四大军营大部分都归他麾下，就连骁骑营，他也收买了一部分……现如今，郦阳正处于外忧內患，大苍那边似听到风声，也已大军压境，其他分院便得分神到西北镇西司，江吴……便这样被放弃了。”

“镇西司？”旁听的裴文愣住，“那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吗？”，他向秦二望去，才发现秦哥脸色发白，右手紧紧地抓住茶盏，茶水洒了一地。

“你接着说。”裴文摇头。

他对于饶宁没有太多的感情，那虽是他的故乡，可也是在那里他差点被饥荒给饿死。对于林姿曼，他也没有太多牵挂，在秦二招他进来之前，他甚至不认识这位卖酒的老板娘。不过他也倒是理解秦二的心情，近日来秦哥总是念叨老板娘，此次回来也是放心不下，打算将她们母子二人接回去，如今得知这样的消息，可以想象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我们刘县令知道江吴被朝廷放弃后，仍告诉我们要拼死抵挡，他也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救江吴脱困。但那群说是来助我们的仙官，却在此时纷纷退走，没了仙官，我们拿什么和鲁番拼啊！死了不少兄弟……眼见江吴要支撑不住了，还剩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刘县令便下达了让我们护着百姓，弃城逃亡的命令……”

之后，跪在地上的年轻将领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话，大多是他们在抗击鲁番时的细节，如何如何，其中多有替自己和弟兄们开罪之语，裴文也不想听。

他转头看着秦二，发现他低声地重复两字。

“军部……军部……”手中的茶盏已被他捏成齑粉。

就在他担心秦二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时，却见秦二眼神已恢复清明。他将手中的茶盏粉末放置于木桌上，对年轻将领摆了摆手。

“知道了，退下吧。”

年轻将领告罪离去后，秦二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

“军部被牵扯进战事，郦阳的军队便会从鲁番这件事当中撤出来，江吴的修士虽然离开了，但预计过不了多久，仙掌司便会重新组织修士力量对其进行反扑……这是一场修行界的战争。”

说完这句话后，秦二便长身而起，目光锐利如鹰，让裴文去叫上玲妤，三人立马赶往饶宁。

因心里焦急，路上便用了全力狂奔，遇山翻山，遇水跨水，玲妤在二人的施法下，仅仅一日后，三人便到了饶宁城外。

饶宁城，狼烟四起，死尸遍地。

“我滴个乖乖。”

即便如裴文这种粗线条的人，也忍不住发出惊呼感叹。这还是那个宁静祥和的饶宁城吗？城墙被不知什么东西炸出了一个缺口，城楼被烧毁了大半，焦黑的梁柱宛如某种巨兽的骨骸。路上刀剑斜插，随处可见血迹，有三三两两的逃亡百姓，脸上也是夹杂着恐惧与茫然。

他们像是麻木的灵魂，推着车，携着包，从二人眼前经过。

“等等，等等老大哥。”秦二猛然上前一步，抓住其中一名男子的臂膀，急声问道：“城里怎么样了？芳回巷呢？林家酒肆怎么样了？您认识林姿曼吗？认识谭落落吗？”

男子很是瘦峭，被他用力摇晃着，身子就像没有筋骨的面团。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艰难才聚焦到秦二的脸上，茫然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都没了，都死了……”

“怎么会……”秦二默然松手，呆呆地望着那名男子转身离去，又转身望向饶宁城，而后猛地冲出。

怎么会？不可能的啊。袁致胜怎么会叛变？他现在已经想起了这个初时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名字，在望夫石驿馆时，这个名字曾在祁希言老人的口中提起过。正是因为秦二，老人才让顾行迟给袁致胜写了一封信，第二日俞氏斗米铺便被查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