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油炸干(2/2)
农历每逢三、六、九,十三里敦的市集也就开了,乡洼子、村墩子,一波又一波赶集的人起大早的朝市集溜去。
爷爷那时候拉着田野的手,走过瓦屋里的农田埂,迈过大水库的鱼塘,经过张庵村的小冲山,踏过红木村头的立交桥人行道,冲向十三里铺街心的人窝子扎堆处。
到了热闹地方,田松便会带着田野去吃油炸干、啃油条、吸馄饨汤,填饱小肚子,田野在回来的路上一定会昏昏欲睡。
这时候,田松便会把田野扛在肩膀上,一路把她扛回家,顺便说说各个地方的变迁与历史。
叫田野印象最深的,是那种上头刻有‘地下埋有电缆’字样的小柱子。那种柱子很矮很细,只与成年人的膝盖骨平齐,与健壮的男子的小腿肚般粗细。柱身刷着白漆,头顶刷着红漆,看着其貌不扬。
田野问爷爷那是什么,田松胡诌了一个答案,叫田野留下深刻的阴影。
田野依稀记得那个答案是:那些小柱子,下头都是日本鬼子埋的炮弹,你要是朝上头一踩,你就被炸飞啦!
田松还特意演绎了一遍啥时身首异处。他指着一处路野间的坟茔说:估计身子在这边,肠子和头得飞到那座坟茔上头去。
从此以后,田野看到那样的小柱子,总要离得远远的。
田野得了油炸干,心里很快活,连昨晚丢失的五毛钱也不当回事了。
田松陪着田野一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询问田林与毛翠华的近况。
“你爸、你妈,现在怎么样啊?”
田野嘴里嚼着油炸干,嘴边油腻腻的,手掌衣服上也填满了油渍。
“嗯...他们在家!”
“苞芦收的啊?”
“收好了,搓成籽了,我搓的,手都疼死了!”
田松放出裂开的、发黄的大门牙,笑呵呵的揉了揉田野的脑瓜子,又问道:“班上同学阿好相处啊?”
田野噘噘嘴,不怎么想问答这个问题,可她又不晓得怎么搪塞过去。
一直躲在田野后方的云端帮助她解决了这个难题,云端朝田野喊道:“如果不想你爷爷担心,就告诉他,过的挺好的,同学老师都挺热心的。”
田野抿抿嘴唇,把云端教的话改编了下说了出来。
“都还可以,周华蛮好的,班里十五个伢子,都蛮热闹的!”
田松点点头:“你没的什么事,我就放心了!哎,说来说去,还是你那个妈不好,外地来的,就是个蛮种!”
田野并不懂‘蛮种’什么意思,更不晓得‘外地来的’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这一次的油炸干她吃的很过瘾,比同时嚼四颗蛮糖还要过瘾。
当她长大一些后,守着一间空屋子,再回想起今日的‘过瘾’时,田野十分懊悔自己的少不更事。
那时候,她的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家,而他的爸爸,在去找寻毛翠华的路上,被压断了腰。
那一年,田野过的凄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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