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逝者如斯（1/2）

顾小悠醒来的时候还是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走廊上，周末加班，单位本来就没什么人，再加上她自己晕倒的地方这样隐蔽，怕是没人发现也是在正常不过了。天已擦黑，她一个人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捡起散落的手机和包，嗯，头还是晕得很，可是她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于是摸着墙壁一点一点挪着步子向电梯走过去。电梯行至一楼，她走出大门，一阵微风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自己应该是发烧的不轻，好在自己的家不远，只用走到这个路口打一辆车就好，但是这条路口的脚程怕是要她亲力亲为了，街边上的人倒是不少，怕是只有在傍晚擦黑时候才敢摆个摊子在路边的。顾小悠挪着步子，看见了手里擎着一大捧鲜艳气球的小贩，他向路人吆喝着，脸上洋溢着喜悦，总是在笑吧……她想，她是渴望看到一些笑容的，至少在此时，小贩旁边是一个卖着烤肠的贩子，是一位中年女人，摊子是一辆移动的面包车，旁边是一根电线，通过车顶下面耷拉着一盏昏昏黄黄的灯，照在她的脸上，散发出金色的光泽，她的眉心有一颗痣。顾小悠从她身边缓缓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总觉得她像一尊佛，那种包含微笑和善意的神灵。那个卖气球的小贩也显得善意很多，而他们此刻在这街边，在这只有黑暗来临的时刻才在这路边维持生计的做法只是一种用来隐藏他们真实身份的手段……她此刻渴望温暖，更渴望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是像自己看到的一样。

她终于踱到了路口，这短短的一段路已经用尽了她基本上所有的力气，浑身冒汗，她伸手打了辆车，回家去了。

夏远今天自己撒了谎，这在他那里，在他对着小悠那，也是第一次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记得不能让小悠伤心难过生气，于是就说了自己在公司，可是他当时却被吴平拉去陪着她一起去买一件香奈儿的大衣，他其实并不喜欢吴平这样的作风，或者是她的那些什么大衣包包之类的东西，在工作之前，他曾经也一度觉得他和她之间唯一可以依靠和维系的便是斌斌了，可是现在，面对吴平的任何要求她拒绝的勇气却少了许多，原因应该也很复杂，不然怎么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呢？把吴平送回家，他自己一个人驱车回了公司，今天公司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他并不想回家，他宁愿坐在公司办公室的椅子上看那些文件资料来来往往的营生，也不大愿意回家了。这些日子，在外应酬的次数不少，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是一股子隐隐的酒精的味道，这是今天一早吴平给他买的具体哪个牌子的西装他忘记了，明明是一件新衣，他却总感觉有酒味儿，他记得自己是喜欢喝茶的，对，他是爱茶的！即便是衣服上应该有味道也应当是茶水的清香不是吗？怎么可以是这样的酒精的味道？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总还是不放心的，哪里都不放心，又低头闻了闻自己，像个患了狐臭的病人一样，他拿了一点茶叶，放在壶里，开始煮水……他想起了小悠，在那个冬日泛白的阳光里，他和顾小悠的畅谈，或是说得他对茶的信仰来源于他对三国时期风云人物诡谲的事迹，他更爱喝茶的壶，喝茶的杯……那个时候的他总说茶的味道苦中回甘，一苦，所有的不快都无法近身。一甘，所有的喜悦都氤氲心头。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想到这里的时候，夏远自己浑身打了个机灵，可不是，才一两年的光景，总觉得这事情像是好几十年的老故事了。他突然心头一酸，却不知这悲哀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今天对着顾小悠撒了谎不是吗？他不是说过和她永远不会撒谎的吗？可是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话，这怎么好，这怎么好，那此时他的心里不是应当备受谴责吗？是的，这些都是他和她约定时候，在那个时间里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一定不会对她说谎的，可是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自责和痛苦，一是因为他确定了顾小悠是绝对不会俩开自己的；二是，他竟然会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就是，他觉得顾小悠并不一定会察觉自己的谎言。

如果谎言无人知晓，那谎言将不再是谎言，只是说谎的人随口说来的话罢了。

茶水好了，膨胀着上升的白色蒸汽在空气了勾画出一条笔直的曲线，而扩张开来，像是一滴融入到清水里的墨水。

他好想她。

可是她并没有接自己的电话不是吗？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现在的她是怎么样了？会不会是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心里忐忑反而不敢去打这个电话了，他并不是一个说谎说的可以云淡风轻的老手，更何况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终究还是打了电话，不负期望的，电话在响了四声之后被顾小悠接了起来。

“喂？”

“喂？是小悠吗？”他支支吾吾地说，咽了口水，吸了口气又接着问：“小悠，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知道吗我多担心你……”他说完，又不自觉的抹了一把手心的汗。

“哦，夏远，我，我没什么事……可能刚才没有听到吧”小悠说，恐是一下子他的声音突然出现，怕是把刚进家门仍然高烧不退的自己弄得有些惊魂未定，万难之际又实在做不出来拒绝接他电话的理由，手上接了，嘴里说了，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苦楚和酸甜，此起彼伏，听到了他的声音，仿佛就忘记了之前的病痛，忘记了之前他的谎言，才知道，她虽千埋万怨，最痛入骨髓，左右她最期待的，不过是他的声音？小悠手里抓着电话，攥得紧紧的，好像生怕那电话就这样断了，眼泪也跟着簌簌的流着，不知是喜是悲。

“你还好吗？我，我刚才有点忙，我……”夏远在电话的那头，虽然不用亲自面对着小悠，心里终究失落的很，听到了顾小悠的声音，好像有了新的生命力，之前脑海里的也统统统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