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生和希望（2/2）

听说一下来了两位新老师，还是大学本科毕业的，附近几家村子里隔得近的人家，都要把孩子送到这儿来上学。开学那天，几个村的村干部都来了，马德良支书还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

“乡亲们！娃娃们！现在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咱骆驼集小学扩编了，李成材老师荣升为校长。另外还新来了李天意老师和叶知秋老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新老师的加入！”

大家都使劲儿鼓掌。马德良又说：

“咱骆驼集村包括附近几个村都是出了名的穷地方，有这么优秀的老师肯来咱们这儿教书，真是娃娃们的福气啊！往后大家都要努力读书，改变咱们的落后面貌！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又是一阵掌声。知秋和天意站在那里，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和乡亲们殷切的期盼，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孩子们教好。知秋心想，虽然这里和厦门比起来很穷很落后，但是这里的人轻财重义，处处都充满了人情味儿，待在这里，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甚至有一种归属感。

自从知秋来了以后，李成材就没有在这屋里住过了，只是三个人每天一起在这边吃饭。饭菜基本都是知秋和天意一起做，知秋刚开始的时候不太会做面食，现在也学得差不多了，和面、擀面、蒸馍都学会了。但是这生火是个技术活，要的是经验，知秋每次都被熏得眼泪直流，试了几次以后，天意不让她干了，每次都抢着生火，知秋就负责掌勺，姐俩在厨房配合的很默契了。

九月中旬，天气日渐凉爽，孩子们都穿的很单薄，那些破了洞的窗户亟需修补一下了。学校的窗户洞都是用塑料膜代替玻璃，李成材把平时收集的塑料膜裁成同样大小，准备把学校的几个窗户洞补一下。以前这活都是李成材一个人干，天意正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知秋便放下备课本跑过来帮忙。李成材踩着一架陈旧的简易梯子爬到半墙高，知秋拿好塑料膜递给他，又弯腰到地上捡钉子和锤子准备递给他，刚一起身就感觉眼前发黑一阵眩晕，差点儿又倒下。李成材忙从梯子上下来关切地问：

“叶老师，怎么啦？”

知秋定了定神，说：

“没事，可能是低血糖吧。咱们继续。”

李成材不放心她，劝说道：

“要不你还是去休息吧，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干的，只是年纪大了，感觉眼神一年不如一年了。”

知秋坚持说：

“我真的没事，我就站在这儿给您递递东西，不费力的。”

李成材这才又爬上了梯子。

补完窗户，孩子们都放学了，三位老师站在学校前面目送着一个个远去的瘦小背影，眼神里充满着怜爱与期待。这些孩子大多数是留守儿童，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很强的独立生活能力，每天自己翻山越岭上学，放学后还要做很多与年龄不相符的家务活。城里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时，他们很多早早地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甚至要利用课余时间下地干农活，一个个的都还很活泼开朗，从不抱怨。因为他们都有着一颗感恩的心，知道父母在外打工不容易，总是自觉的尽力去减轻父母的负担，即使心里很想念父母也不轻易表露出来，这群懂事的孩子着实令人动容。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知秋似乎被这些天充实的日子填满，渐渐的淡忘了心里的痛苦，只是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对林凯文的思念就自然而然地爬上了心头。

晚饭上桌了，李成材却还独自跑到厨房里忙活着，天意和知秋坐在桌边等他，不一会儿，他端了一碗汤放到了知秋的面前，说：

“入秋了，喝点羊肉汤补补，一人一碗。”

天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惊喜地笑着问：

“爸，你会变魔术吧？”

李成材紧接着又端出来两碗，说：

“你爸我哪会变魔术，这羊肉是你马大伯下午送来的。我趁新鲜煮的，现在我难得下一回厨，快尝尝看咋样？”

水煮的清汤羊肉，味道膻得很，知秋仅凑上去闻了一下，就感觉一阵反胃，捂住嘴巴跑出去了。李成材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下午的表现，明白了。天意赶紧跟出去，知秋在外面吐的稀里哗啦，最后实在吐不出什么来了，还在一个劲地干呕，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天意给她拍着背，又给她倒来漱口水，等她缓过来后说：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明天到镇卫生院瞧瞧去。”

知秋抬起头，手还捂着胃，用因为呕吐涨红的双眼看着天意，小声地说：

“天意，我那个好久没来了，可能怀孕了。”

听到这个，天意张口的喔型嘴半天没合拢，心里想着:

“出大事了。”

回到屋里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各自吃饭。天意想起上次被李成材拿荆条抽的事，偷偷地瞄了她爸一眼，只见李成材面无表情地大口大口地喝着汤，而俩姑娘此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吃完后，天意和知秋抢着洗碗，知秋说：

“你要是再跟我抢，就是拿我当外人。”

天意只好放手。李成材点了一支烟边起身往外走边说：

“回我自个的屋去喽！丫头，等会儿给我沏杯茶送来。”

天意于是立即沏好茶，送到了李成材那边，知道他有话要问，便挨着他坐下了。李成材放下烟杆儿，语气平淡地问：

“那姑娘是有身孕了吧？还没嫁人的闺女，这可如何是好？”

天意心里打着鼓，但还是试着劝他爸：

“爸，知秋太可怜了，咱得帮帮她。”

李成材瞪了天意一眼，大声地质问：

“你爸我是铁石心肠的人吗？”

天意悬着的心安然落地，笑着说：

“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会为这事对知秋有误解，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天意把知秋和林凯文之间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成材，李成材仔细认真地听完，想了想后，说：

“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难得她还有一份心到咱们这里支教，就冲这个，咱也得帮她一把。孩子留还是不留由她自己决定，我们负责照顾她就是了。还有，高年级的孩子比较懂事，从明天起让她带五六年级，你还是带一二年级，三四年级就我带吧。”

天意被父亲真挚而又朴实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只差没哭出声儿说：

“还是爸考虑的周到，我都听你的。”

回到自己那边后，她直接进了知秋的房间，见她正摸着那块玉牌发着呆，便坐到她身边轻声地问：

“知秋，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知秋答非所问地说：

“你爸是不是觉得我未婚先孕不自重？”

急的天意连连摆手示意：

“没有！真的没有。我们这里虽说是农村，但是思想也没那么落后。我爸只是说，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得由你自己决定。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告诉林凯文了再做决定？”

从小到大替自己做了无数个重要决定，外柔而内刚的知秋说出了天意意料之中的话：

“我决定了，这个孩子是我和凯文爱情的结晶，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如果三年后凯文回来娶我，我们就一家团聚；如果三年后他不要我了，最起码我还有孩子。”

善良的天意立即抱住知秋，鼓励着她：

“我的傻姐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还有我爸也是。”

知秋再次靠在天意的肩上动情地说：

“天意，好妹妹，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只是我又要给你们添不少麻烦了。”

天意拍轻着她的背说：

“别这么说，如果你决定生下孩子，那么从现在起你每天都要开心地过，这样对孩子才好。”

知秋抬头看着她，使劲地点着头说：

“你说的对，不开心是过，开心也是过，我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天意俏皮地笑笑，说：

“今晚我就睡你这里了，等我洗洗了就来。”

不一会儿，她抱来被子和知秋挤在一张炕上睡下了，其实知秋很清楚，她是害怕自己会想不开。知秋摸着自己的小腹，想着这个给她带来希望的小生命，她已经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