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车轮渐渐转动起来,我看着侯府在我视线里越来越远,才坐回车里,却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年离开苏护去朝歌的时候,那时候打着的是一去不回的念头,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我坐回车里,心里多种情绪参杂在一起,叫嚣着,不甘平静。
马车行驶着。
我握住怀里的玉玦,凉凉的,像月光。
颠簸的感觉开始让我昏昏欲睡……
“……小姐。”
朦胧中,我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我。
意识抓不回来,我一时忆不起何时何地,今夕何夕……
“嗯?”我下意识应声。
一个影子靠近。
“该吃晚饭了。”
我睁眼,眼前人的脸终被拨开了云雾。
立体的脸,锐利的眼。
申公豹!
猛地清醒!
他刚刚叫我什么!??
小姐!
“你……”
他没有做声,只默默的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干粮。
狭小的空间,让我可以细细端详他。
他望着我,似有些惆怅,那眼神,似在看一个故人。
我瞒了侯府几年的身份,竟被他一眼识破!
毋须惊讶,他是术士。
可他为何不向微子启说明?
“还忆不起我?”申公豹满眼期待。
我皱眉。
“主人。”他冷不丁的开口。
霎时间,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崖,泠崖!是他!
……“就在小姐离开后的第二天,泠崖被管家分派到府门前扫地,不想却遇见了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那人一见泠崖,便立刻嚷嚷着要老爷将泠崖舍与他,老爷被少爷的伤磨得心神俱疲,想也没想就允了。”……
这是夏檀当初告给我的。
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的变化这样大!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见此,也并未多说。
空气,就这样沉寂下来。
“……我去驾车。”他翻身站起,出了马车。
我看了看手中的干粮。
物是人非……
车轮又骨碌碌动起来。
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月亮照常升起,太阳又照常落下。
彼此无言多日。
都不知如何开口,亦不知说些什么。
“……我下山后,曾去过冀州一次。”一天晚上,星辰闪耀,我坐在篝火旁烤着他抓来的鱼,他突然开口。
“我得知,少爷去了……”他顿了顿,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衣带,抬眼瞅了瞅我,继续道:“我到他墓前拜了三拜,那墓很漂亮,在一个山丘上,两边有竹,有柏树,还有个牧清姑娘,住在墓旁的木屋里,每日都会在墓前祭上一碗酒,木屋后,有一个小土包,听说那是牧清姑娘的弟弟……”
“……侯爷跟夫人都很好,不曾有过病痛,只夫人对小姐甚是思念,时常去女娲庙上香。侯爷和夫人对牧清姑娘也照料有加,去看望少爷的时候,也会去看看她……”
火焰的热气在我脸上翻滚,流下的泪被烘干在脸上,我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去泪痕,却越抹越多,泛滥成灾。终于,我放声大哭……
在这无人的旷野,冰凉的夜晚,此刻,我拥有的,只是无助。
家不成家,人不成人。
这是我的悲伤。
这样的平静里,只有我明白到底隐藏了多少心酸,爹娘,又是如何终日受着煎熬,却仍要故作平静的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丧子之痛,不可能轻易抹平,他们每一次的对视,都会把最沉痛的伤口,再次撕裂。
牧清,这个坚强的姑娘……
可能,每次夜晚降临,她都会在墓前,轻声倾诉她那来不及说的爱意,或许,只有这一刻,哥哥是幸福的,尽管,他再也无法知晓。
哥哥……
每每念及这两个字,总是有一种心疼和悔恨……
我还未来得及喝你的喜酒,还未来得及抱抱我的小外甥,还未来得及让你教我枪法,你怎么能死的这么无牵无挂?念及至此,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分了一点,苏全忠因我而伤,伤重而死,伤痛将一个铮铮铁骨折磨到如斯地步,我竟还如此恶毒的责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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