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别再会（1/2）

宋霁月不答话，紧抿着双唇，我自顾自地接着道：“你晓得失忆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受吗？嗯，我晓得，不太好受。一睁开眼睛对这个世界全部都是陌生的，别人都知道我是谁，我却全然想不起他们。一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都在以十分熟悉，亲热的语气说着过去的事，他们以自己的角度说着我的事情，那些好似是关于我的事情，我却只能像听别人讲别人的故事来听。我开始恐惧和别人说话，有时候会发大半天的呆，也就，只是呆呆坐着。我就像是一个，一个——木偶人。嗯，这个比喻不错。全然靠着以往养成的习惯生活，像是吃饭，睡觉，行走坐卧。每当我嗓子里发出奇怪的音节和别人交谈，我都会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我觉着自己就像是个怪物，一个奇怪的物种。”

“我就经常坐在窗户前发呆，渐渐，已经很少有人来看望我了，大都也只是来走个形式罢了。最后，只剩下我师兄一个人，做完宗里的功课就来和我说话。他会给我讲许多许多的事，很新奇，很有趣儿。后来我慢慢没那么害怕了，如若是心情好，也会答上几句话。”

“诶，我说话没有什么逻辑，也没什么时间先后，你就随便听着吧。讲到哪里了？哦，想起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也晓得了，我前面与你讲过了。我在皎月谷里和我师兄过了三年。再后来的五年，我就开始与我师父一起四处流浪，虽然有时候被追得很累，很惨。但好在还很快乐，遇见了许多新奇的人，新奇的事情。我师父负责赚钱兼打架，我嘛？就负责吃喝兼玩乐。跟着我这个不着调的师父也吃了许些苦，我记得有一次，那是我十四岁时吧？约莫是，我师父接了一个大单，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媒。哈哈，我师父一向特别会忽悠，那是个员外家里有几匹马，被忽悠着送了我们一匹。“

”后来呢?我闹着要学骑马，我师父就把我抱上去，见我还可以，自己就去睡大觉了。那马一下子不知被什么惊住了，撒开蹄子就狂奔。我吓得不得了，边哭边喊我师父。这老头醒是醒了，见状，不但不救我，反倒自己快笑趴下了，笑完之后，又在马屁股后面扎了一针。本来快消停的疯马又开始撒开丫子狂奔“

”遇人不淑啊，后来我也只好凭着自己的智慧降伏了这匹疯马，嗯，我的智慧。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像他会就喝醉了之后我连拉带拖带他走了有两里多地，他自己去探探路却迷到那里去了。我呢？遇见多了，反倒镇定了。“

我罗里吧嗦地讲了许些，讲得有些累了，回头去看宋霁月仍坐在那里，但已阖住了双眼。我起身望了望门外，天快要亮了，天色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太阳与月亮并存着，小小的两个。把各自身边的云彩照的透亮，这光亮层层晕开，像幅水墨画。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微微反射着亮光，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美的不可方物。

火已经灭了，宋霁月半张脸藏匿在阴影里，他那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在这朦胧的光辉中神秘而又美好。我蹲在他面前，轻轻抚了抚他浓密的眉毛，勾起唇笑了笑，轻轻道：“宋霁月，我听过一句话，不知你可曾听过——没有人能不间断的去想另外一个人，无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人事太忙了，我们只能在这喘息的罅隙中稍稍瞥见那人的音容笑貌。我觉得挺对，顾长卿说你喜欢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为什么喜欢我。但，谢谢你喜欢我。怎么说呢？我不晓得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子的感觉，但我觉着时间会慢慢带走一切。我呢？是个灾星。我只会伤害你，因为我放不下一些东西。其实我有想过放弃一切，尝试着喜欢你一下。但我不能，我知道，我会害了你。”

但我不想害了你，你会遇见更好的，相信我，一定会。

“好了，啰啰嗦嗦又说了这么一大堆。”我轻轻环住他的脖子，道：“宋霁月，不经你允许，我就擅自要了这个拥抱。我想你不介意吧？算送给我的离别礼好不好？”

我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勃颈处，溅起一株泪花，我能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我轻轻把他的大氅披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到他的睫毛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