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道士（2/2）

走偏门进得二门，到了梨花院主屋没见着王姨娘，又绕出来往二姑娘的屋子里去。

王姨娘果然在易南溪屋里，正和风细雨安慰自己女儿。

婆子上前通报一声，王姨娘才回身问，“这小厮，叫他去请大夫，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厮已经进得外间，躬身一揖，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了，王姨娘顿觉蹊跷。

回头瞧了易南溪一眼，难道女儿真的是招惹了什么鬼魂不成？可这本来就是那冒牌王妃的一句笑谈而已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王姨娘端坐在一张包了狐狸皮的条凳上，感觉事情有些不受控。

她思索了一会，才朝外间小厮道，“去将这道士接来，暂且住在西厢客房候诊。”

小厮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王姨娘又另外叫个婆子吩咐道，“叫个办事妥帖的，去街上请几个正经大夫来。先让正经大夫来瞧一瞧，看一看易南溪是否真有病症。”

婆子福身应了，赶忙出去安排。

易南溪软软的身子歪在红木雕花床里，哭哭啼啼个没完。

黄衣小丫鬟春杏在一旁轻拍易南溪的背，暖声道，“姑娘别伤心，姑娘脸色没有什么不好的。都是王妃唬您呢！”

“是啊！你就别忧心了！待会大夫来了，叫大夫开些调养的药，不就好了？有什么可哭的？”王姨娘望着床上的女儿，暗道不争气。

“女儿哪里是伤心脸色呢，女儿是被那冒牌货给气的！”易南溪背对着王姨娘，手中帕子狠狠绞成一团。

王姨娘秀眉一横，又笑道，“这也是咱们自己说，可不能传出去。那冒牌货本就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妇！无赖得很！南溪你一个大家闺秀，嘴皮子自然说不过她的！又何必与她较劲？”

易南溪这样一听，也觉有理，止住眼泪，才落落转回身坐起来。又带着脾气说了几句话。

又坐了许久，三两个大夫便来了。

外间看了诊，几位大夫都说二姑娘身子并无不妥，亦都道自己无用，看不出二姑娘有何病症。

有不收诊金回去的，有收了一些跑腿费走了的。各自散了，也便不在话下。

王姨娘又将头先小厮的话一回想。

她本来就对这些鬼神之事笃信得很，如今更觉蹊跷。南溪的消息自然是没有那么快传出去的，但是那道士竟然知道小厮是去为二姑娘寻大夫的。这道士，竟是未卜先知！

又说别的大夫都瞧不好，又给他说中了！这不是神机妙算是什么。

她连忙起身，将衣衫整理了一下，迈步去西厢客房。才道今日只怕是碰见高人了。

痦子道士已经被请来有一会了，正佝偻着背，坐在桌边喝茶。

身后跟着个婆子，王姨娘一进客房屋子，就连忙向道士笑问自己女儿的病症。

痦子道士却笑着摆手道，“不急。不急。”

王姨娘心中顿时有些恼怒，关键是这个人一看就不像什么高人，倒是像个乞丐，说话的神态更像是个泼皮无赖。

这人不会是到她这里来骗吃骗喝的吧，这副模样做派，又生得如此丑陋。

痦子道士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

放下手中茶盏，慢声道，“二姑娘的病证是经年累月，长久积累的。如今，治起来也并非一天两天一蹴而就的功夫，姨娘只管放心。要是我治不好二姑娘，你便将我打杀了。要是我治好了二姑娘，还请姨娘奉上千金作为诊金，亦不必谢。”

王姨娘被唬得退了半步，面上依旧装得十分正经。

这么个脸色不好的病，他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上千金诊金。

难道女儿真的惹了什么鬼怪不成？

她缓下心神，笑道，“那先生便先安心休息。至于诊金的事，还容我回禀了咱们家主君才是。我一个姨娘实在是没有如此多金银。还望先生能……能等候两天？”

痦子道士笑着点点头，扯动脸上痦子几根，又淡淡道，“二姑娘的病症不是疾病。自然是能等的。”

王姨娘也不多废话，告了辞，便携着丫鬟婆子。匆匆赶到尚书府正厅。

在易中华跟前将此事细细禀了，并将竹篱旁和易圆说的话，也都没有遗漏的说了。易中华坐在红木椅子里头，严肃正经。

他知道那个冒牌丫头是个聪明的，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他的好女儿易西溪没给足金钱，所以这个外来的野丫头就故意请个人来唱戏，好讹诈他的钱财吧。

他眼神一凛，朝王姨娘沉声吩咐道，“你派个小厮去珏王府，告诉王妃说二姑娘病了。再那个道士，暂且养着，住在外院客房，反正几天的饭咱们还是给得起。”

“是！”王姨娘福身点头。

易中华翻眼盯了王姨娘一眼，沉声道，“王妃定是要来看的，咱们便一同瞧瞧她是个什么反应。到时候再做斟酌。”

若是钱给少了，他补上就是。犯不着跟他演这么一出戏。千金？亏他说得出口。

王姨娘站在一旁，低眉顺眼，诺诺称是。

易中华抬眼看了看王姨娘忧心忡忡的神色，心中不免起了保护欲，安慰道，“二姑娘究竟是病了还是未病，咱们还不得而知呢。不过是脸色差些罢了。指不定只是晚上没睡好呢。你别太担心了！”

王姨娘听得易中华温柔耐心的语气，心里已是亮堂了几分，身子更柔弱了不少。

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是的，妾这就下去按主君说的办。”

她含着笑意退出。一边朝梨花院去，一边吩咐小厮赶紧去珏王府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