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宁恩寺（3）（1/2）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再徒增杀戮。”寂清抬头严肃又认真地劝道，不管她有怎样的冤屈，杀人总是不对的。

“徒增杀戮，呵，”倾月冷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

“劝人向善是每个佛家弟子的本分，无论成与不成、施主听与不听，贫僧都会竭力相劝，直至施主放弃心中执念为止。”寂清定定地看着倾月，“施主收手吧，贫僧愿渡施主，今生余世，再无烦忧。”

月已藏入厚云，天地之光暗淡朦胧，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中，寂清脸上带着诚恳和执着，掷地有声，他是真心想要带倾月远离黑暗，脱离苦海，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还是可以被救赎的，他也定然可以带她重回正道。

“……”这世间，还有人想要救赎她吗……“你打算如何渡我？”

“施主若是愿意，可散尽手下，长住我空梵山中，从此青灯古佛，贫僧定陪施主参详佛理至大彻大悟之日。”寂清觉得有了希望。

“哼，”倾月冷笑，“你若对人人皆如此，这空梵山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施主这是何意？”寂清不解地问。

“三百里外妄城，遍集天下大奸大恶之人，为祸一方，照你这种渡法，这整个空梵山怕是都容纳不下那一城邪恶，到时不知这到底是佛门清修之地还是这地狱修罗场？”倾月讽刺道。

“……佛不渡无缘之人……”

“真是一句好借口，说的好像只因我站在你面前，你我便有缘、你就可渡我似的。”

寂清脸上一阵尬红，“施主莫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倾月声音渐渐凌厉，“你可认为我是错的？我错在何处？”

这正是寂清心中困惑的地方，纵使他思虑良久也不得其解，若承认她是对的，那便要否定师父，让师父以命来还吗……

“你犹豫了，你……”

“是，我承认师父不一定是对的，可我相信师父没有错！”寂清猛地抬头直视倾月斩钉截铁道，师父待他如己出，有再造之恩，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怀疑师父的。

一阵风刮过，带走了所有的声音，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倾月哑言。

是了，他毕竟是定真的徒弟，自己刚刚在跟他争辩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这世界一点儿都没有变，说爱她的人背叛了她，说要渡她的人宁肯违背自己的良知也不愿信她，这样的世界自己还能期待什么！真是可笑！倾月轻轻闭上了眼，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却。

不知为何，寂清真切看到倾月脸上的失望和嘴角那一丝苦笑，竟是觉得有些难过。

多年后，寂清问及当初，倾月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却让他痛彻心扉，悔之晚矣。

“从前，有个人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井，只能紧紧抓着唯一一根绳子期待着被救出去。可是过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人来。后来啊，终于有人经过，那人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满心期待，然而经过的人却用一块大石头封住了井口，夺去了所有的光。再后来，井外有人在割那根绳子，一下一下，绳子马上就快断了，于是那人闭上眼笑着松了手。”

“那人死了吗？”寂清问道。

“没有，”倾月莞尔一笑，“那人重生了，站在井底累累白骨之上。”

倾月睁开眼，眸中已没有任何情绪，素白的脸上一片漠然。

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寂清看着倾月竟有些不知所措。

双方对峙着，只有风还在其间低语，夜风中六个巡逻的人也渐渐靠近了倾月脚下的景佛殿。

“佛会救众生是么？”倾月问，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只是一片漠然，空洞的眼中甚至没有焦距。

地上巡逻的人听到了声音，发现了站在景佛殿顶的倾月和月寒，以及他们的师兄寂清，于是巡逻的人迅速敲响手中的铜锣向其他熟睡的人示警并向殿顶上的人靠近。